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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1/23 21: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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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约字

年9月,我有幸被哈工大工程力学系录取,进入了理想的专业,踏出我人生关键的一步。随后的一年,我在那里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的最后岁月。

(主楼尚未完工时的哈工大)

两件难以忘怀的往事

在刚入学前一个月里,有两件事使我至今难以忘怀。

第一件事就是英语老师王士秀同意我免修他为五系新生开设的英语课,经过大体如下。

上世纪60年代,全国各地中学外语教学发展很不平衡,而我的母校上海向明中学的英语教学相对先进。与此同时,中学时代我在各门主要功课(包括英语)的学习上一直痛下功夫,不仅达到了教学大纲要求,而且阅读了很多英语课外读物,如《OliverTwist》(雾都孤儿)和《TheAdventuresofTomSawyer》(汤姆·索亚历险记)等等。

开学第一周,英语老师王士秀发现我英语水平明显领先班上的大多数同学。秉着因材施教的原则,王老师决定我不必听他的英语课程,以便我更合理地使用时间。多年后回忆起来,我对王老师和母校哈工大深为感激,毕竟这样的教学方式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并不多见。

第二件事则和我们参加清河农场的一次义务劳动有关。

清河农场当时是哈工大的蔬菜基地,位于松花江北岸归属哈尔滨管辖的通河县。开学第二、三周的一个星期天上午,吃完“上午饭”,我们五系新生坐着解放牌卡车来到了清河农场。稍加休息后,就到现场领受任务。

因为年代久远,我只笼统记得,当我站在坡上环顾四望时,只见天上时有南飞的大雁掠空而过,脚下黑油油的土地一望无垠,相比于江南农村小桥流水人家的风光,别有一番豪迈。

-1班长曹德生告诉大家说,眼前的这片土豆地已经收过一遍了,我们的工作是打扫“战场”,收捡漏网之“豆”。接着,我们领到了工具,大家很快各就各位,随着一个个漏网之“豆”被挖出来,垄头垄尾渐渐摞起了一堆一堆的“战利品”,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大功告成,班长说可以休息了。

我的岗位离“大部队”较远,班长的话没太听清,同时我也被北大荒的美丽秋色所深深吸引,虽然看见他人都已停下,我也不予理会,继续我行我素欣赏着天高云淡的北国风光,时而弯腰继续捡拾土豆,反正也不累,自得其乐。

(校领导看望参加劳动的同学们,左二为李昌,左三为吕学坡)

收工命令正式下达后,我们又乘车返回学校,接着到食堂休息,准备半小时后开饭,伴随着劳动带来的喜悦,人人都喜形于色。

当时的黑龙江有个南方人难以理解的习惯,就是周日只开两餐,分别是上午9点和下午3点。结果每到周日,全天都有一种空落落吃不饱的感觉,真是活受罪。那天收工时,我们吃的那顿“上午饭”早已消化,进食堂的时候,我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地叫个不停。

正式开饭了,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曹德生班长站起来表示有事相告,希望大家安静。他轻咳一声,然后高声宣布:“我现在非常高兴地告诉大家,今天我们吃饭没有限量,敞开供应,吃饱为止!”大家听后,顿时笑容满面,喜不自胜。

现在的年轻人也许对我们当时的反应会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土豆有什么好吃的?吃多了还引起胃酸过多呢。我想,那可能是他们生活太幸福,从未尝过长期挨饿的滋味吧。

要知道在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紧张,油水缺乏(几乎吃不到肉),人人饭量剧增,男生每月粮食定量35斤基本都不够吃。当时,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们寅吃卯粮,每张饭票都印有日期,每天一斤,早饭3两,午饭4两,晚饭3两,无法挪用,剩下的便是“机动”粮票,所以大家最喜欢过的是二月,因为二月份最短,只有28天。

每个月最初的几天,我们这些没出息的男生都把机动粮票一扫而光,先吃饱几天再说。剩下的二十多天,男生们就老老实实地慢慢“熬”着,天天盼着下个月快快到来。我们出的类似洋相比比皆是,容我慢慢表来。

曹德生刚说完让吃饱为止,接着话锋一转,突然表扬起我来,说什么“胡安仁同学今天劳动态度很好,别的同学都休息了,但他还在继续劳动打扫战场,值得大家学习。”我对这个意外的表扬毫无思想准备,顿时满脸通红。我自知那谈不上什么劳动态度好坏,却也不便解释,反正受表扬总比挨批评强。

曹德生表扬了我之后,又郑重地提醒大家,土豆吃饱后,千万不要喝太多的水,可能引起胃部迅速膨胀,甚至有生命危险。

我们听后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我心想还是小心为上,虽然可以放开肚子吃,但也要适可而止,不能拿自己的健康冒险。

后来,到处传说有个58级的学生到清河农场劳动,因为回来吃了太多的土豆,又喝了过量的水,医院抢救,几乎丧命,最后也不知消息的真假。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一次难忘的义务劳动。

这里顺便提一下,曹德生同学综合能力很强,后来转到了九系。起因是年秋哈工大工程力学系进行大调整,61级的5个班人被精简为2个班不到50人,离开五系的同学分别去了一系、八系和九系继续学习,而-1和-2两个班合并为一个班。

曹德生同学毕业后,几十年里在各方面都作出了杰出的贡献,退休前他受国务院国资委聘任,曾任中国建筑材料集团有限公司外部董事,此前还担任过兵器科学研究院院长、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等职,是一位杰出的哈工大人。

民以食为天

不久前逝世的袁隆平院士在谈到“三年困难”时期曾说:“在年前后,我们国家有三年自然灾害加上人祸,闹大饥荒。当时吃不饱饭,那真难受啊,.....,让我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民以食为天’,深深感受到了粮食的重要性,没有粮食太可怕了!”

袁院士的话又令人想起了那无法遗忘的“三年困难”问题。那是一个十分沉重但又不该回避的话题,虽然在前面我已提及,但仍感意犹未尽。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实在令人不吐不快,尤其是那些在“三年困难”的最后一年中我在哈工大亲眼看见的事情和当时的真实想法。

三年困难时期通常从年算起,头两年我还在上海,虽然粮食供应已相当紧张,但与外地尤其是农村相比,上海老百姓的日子不算太难过。年我到哈尔滨以后,才真正尝到挨饿的滋味。

幸而年初中央开始贯彻农村60条,浮夸风共产风终于得到纠正,全国经济形势开始走出低谷,我在哈工大的第一学年,正好赶上三年困难时期的尾巴。入学第一个月已够艰苦,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容易,特别是寒假之前的那段时间。

九月份一过,从南方人的角度看,哈尔滨实际已进入冬天。随着一张张日历被撕下,我也越来越想家,一系列的现实困难摆在我面前,不但细粮供应奇缺,粗粮难以消化,更关键的是长期物资极度匮乏,难免常常忍饥挨饿。

先说说粗粮问题。此乃南方人能否适应北方生活的第一大关,从踏进哈工大校门的第一天起,我就领教了现在奉为“绿色食品”的杂粮,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大麦米和油麦米本是牲口饲料,样子倒“酷”,只可惜入胃不久便叽咕作响,五步之外都能隐约听见;深棕色的高粱米面窝窝头口感颇像糯米团子,但入肠后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上茅房的功夫都能背上几十个英语单词;还有高粱米、小碴子、大碴子、苞米面、小米、黄米面等等各种劳什子,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面对这令人眼花缭乱、难以消化的“健康”食品,我们这些习惯于大米的南方肠胃只能是叫苦不迭。

再说说挨饿问题。“三年困难”的难中之难是长期腹中空空,饥饿难忍。不过,多亏了李昌校长在省里据理力争,我们哈工大男生的粮食定量才会有每月35斤,比重灾区的老百姓不知好了多少,这也体现了国家对我们大学生的特别照顾。

大家知道,正常情况下,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每月35斤粮食应该绰绰有余,但是在副食品奇缺的困难时期,35斤就远远不够,归根结底是因为长期缺乏油水(哈工大只有教授每人每月供应一斤肉,其他的教师和学生几乎没有肉吃),每天的菜肴无非是炖白菜、炖土豆、炖萝卜等等,要不就是大酱和咸菜。长此以往,人人饭量都大得惊人,总感觉没吃饱。有一次月初刚发饭票,我一顿吃了9个高粱米面窝窝头,足足有一斤八两。

还记得在老五系食堂一次吃晚饭时,我见一位同学喝着“波涛起伏”的暗红色高粱米粥,啃着黄橙橙的玉米面窝窝头,咀嚼着食之无味的冻白菜,他念念有词地哼起了一曲《洪湖水浪打浪》:“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几个吃完饭还未离开的同学也自然而然地加入进来,有的还拿起饭勺有节奏地轻敲搪瓷碗,打起了拍子,一时间食堂里的歌声此起彼伏,别有一番风景。只可惜,那碗暗红色的稀粥刚刚落肚,不一会儿,我们依然闲饥难忍,最后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食堂,可下一顿饭还要再等漫长的十二小时。

第一个学期里,我们上完晚自习回来,基本都是饿着肚子爬上床,先是七嘴八舌地聊天打发时间,后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半夜,经常是饥肠辘辘地猛然饿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更糟糕的是,有人捱了半晌好不容易再入梦乡,却偏偏在梦中赶上了一席丰盛的会餐,哇!那刚刚出笼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那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那亮晶晶的挂浆土豆,那美味可口的红焖猪蹄和红烧肉,美梦中的他或许正颤颤巍巍地伸出筷子,轻轻夹着一个色香味俱佳的红烧狮子头,慢悠悠地送进口中,正要大快朵颐的关键时刻,人却突然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自己还躺在硬板床上?!

此时此刻,他也许仰望天花板,在同寝同学的呼吸声、呼噜声和咬牙声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只能听着肚子里发出的叽叽咕咕的交响乐,一直挨到天亮。

对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而言,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天天填饱肚子,再不受那饥焰中烧的煎熬。俗话说:“饱汉不知饿汉饥”,说起来好不轻松,但其中的深刻哲理,只有过来者才能真正领会,现在生活幸福的年轻人岂能真正领悟参透!也衷心希望后代对此永远没有真正的体会!

说到忍饥挨饿,也令人想起老校长李昌在哈工大作报告时,多次引用孟子的名言:“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李昌校长在讲话)

我想,虽然我们不一定人人都担当大任,但“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说的不就是我们当时的情况吗?

李昌校长是当时全国所有大学的校长当中,仅有的两名第八届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之一,和当时黑龙江省委书记欧阳钦的级别一样。老校长作报告不用稿子,时而透露一点点高层的内部消息,他总是循循善诱,有理有据地向大家分析问题,令人心悦诚服。他反复引用孟子的话和语重心长的教导,对我们最后克服三年困难起了关键的作用。

后来,我们听报告说,三年困难的发生和背信弃义的前苏联领导逼债也有关系。正是因为他们落井下石,许多农产品都拿去还债了,中国老百姓才会如此遭罪。获悉此事后,我觉得自己应和全国人民同甘共苦,开始为自己满腹牢骚而感到惭愧,相信这也代表了当时许多同学的真实想法,至少我们当时都是这么认知的。

元旦前,系里举行了一次会餐,改善大家的生活。不久以后,就进入期末大考,然后就是盼望已久的寒假。

就这样,在艰苦严峻的环境中,我们老五系的新生终于克服困难,胜利完成了第一学期的学习任务。要知道当时哈工大规定十分严格,一门功课不及格就要留级,两门不及格就要勒令退学,毫不留情。我们班上男女同学25人,不但没人因为学习和身体健康的原因而掉队,相反,许多同学还取得了非常优秀的成绩,想想我真佩服我们哈工大学子不屈不挠的顽强拼搏的精神。

(注: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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