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告别援助 https://m.39.net/disease/a_5972953.html莫言故乡的芦花。
民间流传“诺奖诅咒”的说法:作家一旦捧回这顶冠冕,就再也交不出重量级作品。莫言自己怎么看呢,他亲口说过:“如果你跟哪个作家有仇,就造谣说他最有希望获得诺奖,然后他的苦日子就来了。”是的,诺奖一再让诗人变得不止是诗人,莫言的这段魔幻遭遇就可证实:“获奖之后,亲戚朋友找工作打官司的都来找我,还有素不相识的人登门找我借钱,想买房子治病。也有人希望我发言,借此改变社会弊端。”
学者王德威说:“千言万语,何如莫言”。我们暂且对诺奖缄默,对文学开口。
莫言曾开玩笑,无论他写什么,都是乡村小说。《晚熟的人》收录12篇作品,绝大多数故事仍铺展在那片熟悉的土地,高密东北乡。莫言为它赋予过特殊的称谓——血地,“作家的故乡不仅仅是指父母之邦,而是指作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乃至青年时期的地方。这地方有母亲生你时流出的血,这地方埋葬着你的祖先”。
莫言的故乡山东高密。
血地不断牵引离乡人折返,莫言始终带着原乡视野,描摹人情,观察世相。在过去的小说里,高密东北乡被莫言涂抹得瑰丽浩瀚,乡野传奇与魔幻现实交替上演,而这块文学飞地,最终刺向的是历史与现实。
这部《晚熟的人》里的大部分篇章,卸除了超现实的翅翼,重新贴地飞行,回到了《白狗秋千架》《欢乐》建立起的写实序列。在《晚熟的人》《表弟宁赛叶》《红唇绿嘴》这几篇小说里,莫言径直以“真实身份”登场,以一个返乡诺奖作家的视点述说故事。
莫言小说《白狗秋千架》改编的电影《暖》剧照。
“高粱初红,吾乡影视基地的旅游旺季到了。自从在我的家乡蛟河北岸拍摄过电视连续剧《黄玉米》后,当地政府在电视剧所搭景观的基础上,迅速把这里建成一个在半岛地区赫赫有名的旅游地点。每到五一、十一长假,车辆排大队,游人挤成堆”。《晚熟的人》以如此纪实的笔触开场,很难不让人联系起真实生活里的莫言。小说里的“我”形容自己的旧居,不过是些摇摇欲倒的破房子。
红高粱影视基地方言墙。
这与不久前上线的文学专题片《文学的故乡》刚好构成了倒影关系。在这部展现作家衣锦还乡的纪录作品里,毫不意外地,莫言占据了最多篇幅。面对镜头,莫言穿梭于旧居,辨认过往的生活遗迹。编导的镜语指向分明,这是一个成功者思甜忆苦的抒情时刻。莫言在新小说里为自己的造像,对比这部专题片,犹如负片显影。
电视剧《红高粱》剧照。
血地因莫言而充满高光,巨大的财富奇迹滚滚而来,就像《等待摩西》里的柳向阳对“我”说的,“您是咱高密东北乡的美男子,我们单位有几个小伙子想整成您这模样呢。”莫言宛如高密东北乡的新神祇,而他的脸孔就是新世纪的图腾。
电影《红高粱》剧照。
莫言对此的选择是,抵抗。他在小说里声称,无法想象这些游客在自己的旧居里能看到什么,他也借小说角色“表弟宁赛叶”之口给自己泼凉水:“你写出了《黄玉米》,骄傲了吧,目中无人了吧,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吧?但是,我根本瞧不起你,我们要超过你,我们要让你黯然失色。”
但同时,莫言也敢于表露自己的屈从。他接着写道,尽管无法想象游客能在旧居看到什么,“但是我也经常带着一些远道而来的贵宾去参观,并且煞有介事地为他们解说,当然我也可以不来,但总是来。”
山东高密东北乡莫言旧居内景。
莫言透过新书,最希望向世人传递的信号,应该就是“晚熟”。
小说《晚熟的人》不但被拎出来为新书冠名,莫言在发布会上,也一再强调“晚熟”概念。
小说里,蒋二是“我”的老邻居。在特殊年代,因为冒犯了政治忌讳,无奈改换名字,从“蒋天下”变成“蒋二”。蒋二是村人公认的傻瓜,他和别人一起将脚伸进河流,名曰“用脚丫子钓鱼”。但岁月神偷,蒋二借着“我”获奖发了大财,在旧居旁摆摊,卖书、卖土特产、卖木雕泥塑,又以低价买入旧居西边的洼地盖房收租,再后来又成了公司老板。
蒋二为自己的人生际遇画像,自称“晚熟”,他说:“有的人,小时胆小,后来胆越来越大。有的人,少时胆大,长大后越来越小。这就是早熟和晚熟的区别。”莫言在书外将此概念直白解释为:“农村称一些智力水平不太高的人为晚熟。但他实际上是在装傻,一装可能装几十年,他在装傻中体会到了一种乐趣,而且得到了装傻的利益。”
但为何要装傻?莫言归结为社会环境,很多人的个人才华被不太正常的社会环境压住了,“当后来社会进步了,人们自由度越来越大了,社会能够为更多的人提供展示他们自己能力的机会,那么好多当年看起来普通的人、平常的人,突然就干出了一番事业。”
在此,晚熟不同于贬义化的明哲保身或见风使舵。晚熟的蒋二并非滑稽可笑的丑角,相反,莫言为蒋二的自我完成而庆幸。当然,这也是作家的自我期许,“晚熟代表了一种求新、求变、不愿意过早的故步自封的精神”。显而易见,莫言期望做个晚熟的小说家。
但如果,晚熟与时代的紧张关系走到最后,成了一场时代的欢歌,一场迟来的和解,那么,无论莫言如何为晚熟哲学高唱,《晚熟的人》也只能被归为一篇滥情的伤痕的文字。小说结尾,当“我”朦胧入睡之时,接到了蒋二的电话哭诉,“大事不好了,两台推土机正在摧毁我们的擂台和滚地龙拳展览馆,说是非法用地……这事怎么说呢,说非法就非法,说合法也合法,这地方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划出的滞洪区,可河水断流已经三十多年了……”莫言紧接着甩出了强有力的小说尾巴:“继续晚熟吧。”“我”撂下电话,摸回床去睡觉。
这是整篇黑色喜剧最悲凉的一笔。我们终于发现,与其说,晚熟是自我的完成,不如说是被完成,主动权从不曾真正属于个体。
似乎是想亮明自己并非落伍者,莫言在新小说里塞进了不少“新生事物”。就像他此番的新书推广,莫言应该是头一个亲自直播带货的主流一线作家。
山东高密主要作物红高粱。
《红唇绿嘴》里的覃桂英,是个时代投机者。血雨腥风的年代,身为红卫兵的她和造反派逼死了自己的老师,之后爬上了校革委会主任的位子。互联网时代,她又摇身转为成功的自媒体人,通过网络造谣致富。走笔至此,莫言开始借人物之口,高密度输出新媒体生意经:
“我有五部手机,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