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家族》是莫言年的作品,也是最广为人知的作品之一,作为假期的第一本读物,它奠定了这个假期我主攻的具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文学作品类型基调。在做开题报告时,我对魔幻现实主义这个概念作了一个梳理,包括魔幻现实主义的开端界定认识以及在中国本土化的一个过程,最后是以莫言作品作为一个例子进行分析。开题报告主要还是从学术上进行一个文本解析,落实到文本上会发现那些专有名词并不能代替读者的内心独白。这篇读书报告,我将从一个业余读者的角度去阐述一下读后感。
《红高粱家族》分为五个章节:红高粱、高粱酒、狗道、高粱殡和奇死。五个章节既相互独立又可以作为一个系列,构成红高粱世界。接下来将从三方面谈谈我的感受。
打破线性的时间
《红高粱家族》在叙事上有明显的视角转换,在第一章《红高粱》中主要叙事视角是我父亲——豆官,但是“我”也经常跳出来。这样一种视角交替的叙事方式,不免让人想到《百年孤独》的著名开头“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个伟大的开头把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空联结在一起,是站在将来的高度看过去和现在。这是小说家的技巧,他把线性的时间打破,并且他来选定哪个时间为现在,并由此开始叙述过去和未来。马尔克斯的叙述制造了一种“纵深感和连绵感”。莫言在写《红高粱》时无疑是受到了马尔克斯的影响,他用叙事人称的转换将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时间纬度连接起来。“我父亲不知道我知道......”这样的句子在文本中十分频繁。这种写法对于当时的莫言而言或许是一种实验,字里行间依旧有着刻意和干涩的感觉。
同时,《红高粱家族》中运用了蒙太奇的手法。如果将每一章拎出一条故事主线,这条主线的容量是很小的。但是,莫言运用了大量的蒙太奇,就像电影画面的剪辑一样,他从正在讲述的主线故事中跳出进入另一条故事线中,这种明显的跳跃借用了通感的手法,使得故事和故事之间的衔接变得自然。同时以大量的意象衍生出新的故事线,无论是墨水河,还是螃蟹甚至是残肢断臂,这些意象都是一个未完的故事走向另一个故事的桥梁。这种手法让小说故事不再是线性发展,而是像网一样四散开来,这就和莫言故意打破故事的线性叙事相得益彰了。网状的故事结构让读者欲罢不能,使其完全沉浸在红高粱世界中。
零度写作
零度写作,来源于法国文学理论家罗兰·巴特年发表的一篇文章《写作的零度》。零度写作方式多指作者在文章中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想法,完全是机械地陈述。零度写作并不是缺乏感情,更不是不要感情;相反,是将澎湃饱满的感情降至冰点,让理性之花升华,写作者从而得以客观、冷静、从容地抒写。
其实在此之前,我不太明白零度写作到底意味着怎样的文本。在我的阅读经验中,余华的作品可以称为零度叙述的文学代表。可是在读余华作品时,个人的情感还是会随着许三观、福贵、孙光林等人波动,甚至哭泣。因为余华的笔触下依然能看见他的悲悯之情溢出笔外。因此,我对零度写作始终不太理解。
在读了《红高粱家族》中,我有些明白了。莫言笔下的故事不仅是个人的悲剧命运,而是整个民族的国仇家恨。尤其,故事的历史背景可称为民族耻辱。在这样的“非虚构背景”下,人的民族情感极其容易被调动起来。然而,无论是第一章《红高粱》中余司令队伍全军覆没的悲壮,还是第五章《奇死》中二奶奶恋儿死亡的惨烈,在情绪上莫言都是点到即止,没有任何渲染的意思。莫言写出了一出轰轰烈烈的抗日大戏,但他无意去挑拨读者的情感,甚至是不屑去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每一个故事的高潮点,他写得血腥,写得诙谐,写得迷幻,但就是不想写出一分悲情。作家最擅长写的是悲剧,用各种悲情去撩拨读者情感,或舍身的民族情、或感人的父母恩等等,这些都是最容易让读者产生共鸣,从而使得作品被读者记住。
但是,莫言写悲剧却不悲情。在《红高粱家族》里我看不见任何刻意的情感,看不见一分为二的人物立场,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复杂的,就像东北乡这个传奇的黑土地一样,一切充满了迷幻。至此,我有些了解中国的魔幻现实主义走向。
血腥疼痛感的极致表现
我一直很怕读莫言的作品,为什么,太疼了。以《透明的红萝卜》为例,在读这部小说时,那种被敲击被撕裂的疼痛感太明显了,看着黑孩儿指甲被敲碎血肉模糊,仿佛我的指甲也随着碎成肉泥板,真的太疼了。
回到《红高粱家族》,在这里莫言描写血肉场面的功底已经初见端倪了,不得不感叹他的确是遣词造句的高手。尤其是莫言从感觉这方面入手来营造作品的魔幻色彩,他常常把捕捉体验到的种种感觉,加以扩充、放大和夸张处理,让魔幻感觉充满了主观色彩。无论是墨水河的颜色,高粱的形状还是狗皮的气味,都极其夸张且真实。这对我而言,尤其这半年读惯了汪曾祺那种句句实词,鲜少有修饰语的文字风格,又是一种新的补给。
《红高粱家族》是假期的第一本书,莫言在文学上的聪明诡谲让人惊叹,看出了那个阶段他玩弄视角叙述转换的兴趣。接下来在《十三步》中他将这种先锋性发挥到极致,可堪称又一次有趣的文学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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