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陛
在我们农村,老百姓每年习惯过的就这六个节,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正月十五、五月端午、八月十五、腊月二十三。
可是我们这群小孩,却只喜欢每年过四个节:正月十五、五月端午、八月十五、大年三十。
过完初一,我们就开始扳着指头盼着:一天、两天、三天,……我盼望正月十五赶快到来。
爸爸,我要灯笼。
爸爸看了我一眼:你没看我忙着呢吗?
看见别的小孩挑灯笼玩真带劲,竹篾扎的架,外面糊上花纸,里面点燃蜡烛。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什么样子的都有。
我也只好照样子做了一个,用罐头瓶子那种。
我和村上的伙伴们,挑着灯笼,玩呀,玩呀,一直玩到二月二,玩得真快活。
每每荒冢上的草萌芽的时候,我又扳着指头盼着,我盼望着五月端午赶快到来。
爸爸,我想吃粽子。
爸爸看了我一眼:去找你妈去。
粽粽真好吃,苇叶裹糯米,放个大红枣,做成多角形,放进锅里煮熟。我一顿能吃好几个。
每每遍地的高粱红头的时候,我又是扳着指头盼着,我又盼望八月十五赶快到来。
爸爸,我要吃月饼。
爸爸看了我一眼:等着吧,我过几天上街再说吧。
节日都过去了,我才吃到爸爸买回来的月饼。
月饼真甜啊,还有那月亮又大又圆,我吃完一块又一块。
每每围沟里的水上冻的时候,我还是扳着指头盼着,我盼望大年三十赶快到来。
爸爸,你得给我买小炮放,还得买大雷子炮。
但这次我才发觉爸爸叹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知道了。
爸爸从街里回来,我第一时间冲上前,把一个一个的三角兜打开看,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年初一,家里亲属给我压岁钱,我还没拿热乎就被妈妈抢了过去:妈妈给你存起来,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小时候就因为这件事,我还在爷爷、奶奶面前吐槽妈妈和爸爸对我不好,要啥都不给我买。
然而,有幸,我脱离了农村,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省城。现在,我虽然没有结婚,但是也顶起家一个人生活,也明白了柴米油盐。
我那儿时的生活,如一场遥远的梦,当时还不体谅爸爸。
现在每逢过年过节,我都愁。因为,大小节日,我都得给亲戚送礼。情愿自家里人过节少吃少喝,也得送,没法子呀,世俗如此,家家也如此。
每次要过节前,我仍然扳着指头算啊,算啊,送给这家亲戚多少礼,送给那家亲戚多少礼,远亲多少,近亲多少,还得送给……
我们这县城里,送礼首得送给人家两条大鲤鱼。
年前,市场上不停的加倍地涨价,单说鲤鱼就卖三块多钱一斤,嫌贵吗?嫌贵你别买,有人买,再贵你也得买。
买多大的鱼,送礼嘛,当然得买六的,起码买一条五斤多吧。
我每每算着,总会算出气来:今年又把钱花超了。
爸爸从衣柜里拿出一沓钱:给,是不是没有了。
我缓缓的伸手:其实,我还有钱。
妈说:拿着吧,我和你爸知道你挣那点钱也不够。
爸爸:你要是不打算回来,明年看看买个房子吧,多少钱和我说。
后来,姐夫家买车了。
爸爸又问我:你要不要也买一辆车啊。
我还倔强的说:不用了吧。
爸爸说:买吧,我给你拿钱,你姐家都有了。
忽然,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把我的压岁钱抢走时说:妈妈给你存起来,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原来父母没有骗我,只是那时我们不懂而已,父母给与子女的那是一点点钱可以衡量的,给我们的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