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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枫夫妻档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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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档(小说)

文/郁枫

我居住的小区门口有一个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紧挨马路,东西走向,在人行道上自然延伸,属于那种临时性的菜市场。

菜市场早晨并没有摊主出市。中午也就只有一两个卖水果的摊位,早早地摆在那里。其实,即使早早地摆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人光顾。只有到中午的时候,才会有上下班经过的人偶尔买一点水果之类。似乎卖水果的那一两个摊位,并不在意有没有人买,完全是为了证明这里就是一个菜市场,而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挨过早上清净的时光,等待下午的热闹,或者,证明自己作为摊主的存在。到了下午三点以后,菜市场就渐渐喧嚣热闹起来。不到一公里的人行道,两边被满满当当的摊位壅塞,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好像所有买菜的人是一同约好了的,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在摊位和排挡之间来来往往,选菜问价,从容闲散,不急不慌。即使堵住了来往摩托车、自行车和行人的去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那些骑车的、步行通过这里的人,也并不埋怨,等着,往前慢慢挪着,悠悠地走着,东张西望,甚至也停下来顺带买些蔬菜水果。下午五点半之后,菜市便到达鼎盛,一些买蒸馍、猪头肉、豆花、粽子、面皮、糖糕、花生米、化妆品、日用小百货及时令水果的摊贩也就加入其中,把整个菜市场的人气推向高潮。直到晚上十点以后,菜市场才会彻底退去,就像一场海水的落潮,遍地只留下菜帮子、菜叶子、坏掉的水果、废弃的包装物,和一两处被彩条布围起来的晚上不撤走的摊位。只有夜色被昏黄的路灯稀薄地摊开在菜市的上空,在人行道上落下一片片国槐斑驳的影子。

菜市场上卖水果的摊位只有三四家,而到时令水果上市时会突然增加许多,比如樱桃、草莓、桃子、李子、苹果、核桃、石榴、鸭梨上市的时候,就有许多果农和水果摊贩来赶市。水果摊位就会多出许多。看这个菜市久了,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赚钱是最不容易的事,尤其是这种赚差价的买卖生意。每每看见摊贩们在昏黄的灯光下窸窸窣窣的收拾菜品、水果、折叠货架,将没有卖完的什物装上电动三轮车,心里就平生许多的怜悯。尤其是在冬天,晚上九点多了仍有那么一两个摊贩还守着一堆剩菜不肯离去,心里就不是滋味,而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买一点。也许,那只是为了良心的安宁。想着他们还有很长的夜路要走,就难免为他们担忧。有时候甚至在心里明知故问,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活得如此艰难的人呢?

菜市场上有两口子,做的是水果生意。他们从来不卖蔬菜。他们的水果生意会一直从年初做到年末。从四五月份的西瓜开始做起,一直会做到秋天的白兰瓜、哈密瓜、甜瓜、苹果和梨。但他们从来不做樱桃、杏、桃子、葡萄、香蕉和石榴之类的水果。大概是因为后者保质期太短,容易坏掉吧。在冬天没有新鲜水果可卖的时候,他们会从冷库里拉来成卡车的苹果或鸭梨,以10元钱4斤、5斤的价格销售。最不济,就再弄来一台手扶拖拉机,带动起一台膨化机,卖玉米、高粱之类的膨化食品,熬过冬天的水果淡季。

两口子一胖一瘦。女的胖,男的瘦。女的胖那叫真胖,用一只盛满粮食的麻袋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腰部打着很深的折叠,时刻给人呼吸困难的感觉。膝盖底下的小腿部分向外岔开,撇着两条很粗的腿,行走艰难。她脸上肌肉饱满,下巴上打着很厚的皱褶,但眼睛并没有因为胖而显小,一见人,未开口,先堆起个笑脸;男的那瘦,也的确是瘦,用麻杆来形容,倒是恰如其分。瘦的只剩下了骨头,从敞开的领口看进去,锁骨窝里能盛半碗水。他脸型清瘦,两腮无肉,颧骨高耸,满脸的深而粗的纹路。他几乎不笑,时刻表现出一种常人少有的冷漠。只有在别人买他的水果秤称的时候,他会有意无意的笑一下,那种笑很短暂,稍纵即逝。这两口子在菜市场待得久了,就慢慢的被他人所熟识,慢慢的也就成了自己生意的活品牌。来市场的人都认识他们俩,即使叫不上姓张名谁,却会说出他们的特征,那瘦子,或者那胖女人地称呼他们。尤其是那女人,不单人胖,嗓门大得出奇,在菜市场喊一声,所有的人准能听得见。这个夫妻档的水果生意,女的始终是领导者,决策者。今天的西瓜或水果买什么价位,她只要拿起一只粗大的彩色广告笔往一块包装箱的硬纸板上一写,今天的价格就定了。而且,她定的价格也会成为整个菜市场同类果品的价格行情。即使别的摊位故意将价格定得比她家的价格低一两毛,但真正销售好的还是她家。

他们每年卖西瓜的时间是最长的。先是买宁夏西瓜,再是卖甘肃瓜,最后就是买本地西瓜。说来也怪,她家的西瓜总是能够卖出去,而且是整个菜市场价格卖得最高的一家。

这得益于他们西瓜的新鲜程度。他们的家的西瓜绝不是在批发市场批发的二手货,而是自己开车去瓜农地里收的。即使宁夏那么远,他们也会开车去瓜农的地里收购。他们俩往往是前一天晚上出发,第三天下午返回。有几个早上,我都看见他们俩就睡在卡车的驾驶室里。

有一天早上,我去对门的包子铺吃早点,胖女人红着眼睛晃悠着进来,看见我,就坐在我的对面。他的食量有点吓人,要了一个鸡蛋,五个包子,一碗胡辣汤。她也不管我以怎样的眼光看她,三两口就吃下一个包子,用饕餮形容他的吃相绝不为过。他用很短的时间风卷残云般吃完早餐,之后又给老公带了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还非要和我的一个包子一碗稀饭一块结账。我拗不过,就顺从了她。她从包子铺出去,下台阶的时候屁股和腰像脱开了似的极不协调,我真有点担心她落脚不稳从台阶摔下去。她并不回头,扯着嗓门给包子小老板撂一句:“走了啊!要吃西瓜过来拿啊!”那个拿字说的随便,又带点拖音,好像是要亲切地白送人家西瓜似的。看着她挪着笨重的身体穿过马路,我就替她感到委屈。

回家路过她的摊位,他非得要让我尝一尝他们昨夜从宁夏下拉回来的的无籽西瓜。我不好意思,又怕伤害到她,就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西瓜。西瓜是真甜,口感极好。一块刚吃完,他又递上第二块。我为了不使自己感到尴尬,就无话找话的和她攀谈起来。

“你们是前晚上去宁夏的,走了一晚上夜路?”这话一听就是寻找话题。什么叫走了一晚上夜路?我说完就有点窘。

“得赶时间,不敢睡觉,早回来一天就是一天的事。西瓜这东西,越是新鲜越好卖!”胖女人口里也含着西瓜,说话呜哝呜哝的,觉得文字在嘴里打了许多转才蹦出来,“这买西瓜就是赶时辰,慢不得。”

“为什么不去市场批发,这样能省很多事?最起码节约了运输费用?”我问她。

“在批发市场批发是省事,省费用,但是那些西瓜在批发市场已经放了好几天了,不敢保证是不是新鲜。再说,自己直接去瓜农地里收瓜,价格便宜,在市场上有竞争力。”她一转身从车上随便拿下来一个西瓜给我看,“你看这瓜蔓,多新鲜,绿的,看见没。而批发市场的瓜蔓是黑的,干的。”说话间,她“啪”的一声拽掉了瓜蔓,就有一些汁液渗出来。我真不明白她会有那么大的手劲。她怕我没明白她的意思,用手拍了拍瓜,说,“懂瓜的人,只要轻轻拍几下,整个瓜微微震动,那肯定是熟瓜。但瓤口好不好,一定要去地里看。品种不同,地块不同,瓜的品质就不同。”

“哦。”我点着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石头,”她对着吃完包子正在用卫生纸擦手的丈夫喊,我猜想石头是他的名字或者昵称,“你把西瓜开一下,让哥哥看看我选瓜的手艺。”

石头随手扔掉卫生纸,走到车跟前临时支起的案板上,拿起一把铅笔刀长短的弯成月牙形的小刀,在西瓜上小心翼翼地扎进去,然后左手推转着西瓜,刀子一直往相反的方向划,时而故意的弯曲一下,最终和进刀口连成一圈,接着就拿起西瓜刀,插进小刀划出的瓜皮缝里,轻轻一别,西瓜“嘭”的一声就开裂了,西瓜断面凹凸不平,显出很自然的瓤口,沙沙的,润润的,制造出西瓜自然成熟开裂的感觉。在早起的阳光照射下,瓜瓤放出沙粒般的光。石头拿起保鲜膜,很熟练的蒙上去。说了他切瓜以来的第一句话:“这样开瓜瓤口好看,招客!”

“我咋就觉得你这开瓜简直就是艺术!”我讪笑着。

“什么艺术,就是糊弄人的把戏而已。”石头也笑,笑得真诚。

我不知道石头还是很健谈的。以往的时候,我只看见石头都是不声不响的按照顾客的要求,或者妻子的指使,选瓜、切瓜,称瓜,不苟言笑。可和我两句问答之后,就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他说到拉瓜是件十分辛苦的事,往返两天两夜基本上不能合眼。每次拉瓜黎明时分时最难熬的,实在撑不住,就在路边上停车歇一会,但最多也就能闭眼十几分钟半小时,因为要赶时间呀。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他们是哪里人,在那里住,做生意赚到钱没有,但翕动了几次嘴唇,却终觉这些话弄不好会伤了他们的自尊心。我这样想绝对是有道理的,因为我每次出去应酬,饭桌上总会有人要炫耀自己的成功,炫耀孩子的争气,炫耀家庭的富有,末了,还冷不丁地问我的工资收入,问我每年写作能挣多少稿费。试想想,这多么叫人尴尬和自卑?我觉得我停留的时间足够长了,就买下了石头刚切开的半个西瓜,准备离开。胖女人坚决不收我的钱。我还是讲了做生意不容易,不收钱以后就再也不买他们的西瓜之类的话。这样一来,收钱就变得顺理成章。但最终,他们还是少收了瓜钱的零头。

夫妻俩就一直活跃在这个菜市场,努力的把自己打造成人们一提胖或者瘦就能连想起来的“夫妻档”。他们跟周围摊主关系不仅处理得融洽,既就是和我所在单位的门卫关系也处理的极好。我所在的单位是一个大型医药企业仓库,每天进出大门的车辆很多,门口有一块能停两辆车的空地,平时总有人图省事在那里停车,总是影响单位的大型车辆出入,单位在那拉起了铁链子并竖起告示,不容许在那里停车,而偏偏,那里成了他们夫妻俩的专用车位和摊位。夏天一大早,他们早早把装满西瓜的卡车停在那里,再竖起一把遮阳伞,支起简易的案板,放置好电子秤,西瓜摊子就成了。多少年,好像都是这样的情形。有时候,他们还会把没有卖完的西瓜车停在仓库院子里。但后来,不知是谁举报了门卫的不作为行为,他们才不得不在人行道后边靠近超市的空地上,用自喷漆划出一块地方,中间写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占”字,圈出他们的“自由领地”。但去单位提水,上厕所的事一如既往。

我总是看见那个胖女人和他的瘦男人,每天都在西瓜摊上忙活着,似乎他们的日子每天都没有什么不同。没顾客的时候,胖女人就在一把折叠椅上打盹,男人就坐在一只马扎凳上吸烟或听收音机。我常常想,如果没有他们夫妻俩,菜市场会怎么样呢?

夏天的一个早上,我锻炼回家,老远就听见了吵闹声。走近才看见,是他们两口和一个新来的卖西瓜的男人吵架。架吵得很凶。胖女人扑着要和新来的卖瓜男人撕打,她的瘦男人隔在中间使劲地抱住胖女人:“算了算了,就叫他摆在那,犯不上生这大的气。都不容易嘛!”这是我看见瘦男人最温柔的一面。

“算了,凭什么,老娘都在这摆了七八年的摊了,还没有谁在老娘面前造次过,做事得讲个先来后到,你凭什么?”她挺着高高隆起的肉肉的胸,在叫骂间一次次的跳着,胸部大尺幅的晃动着,但两只脚似乎都不曾离开过地面。

“这市场是大家的,每个人都有权利摆摊,我想在哪摆就在哪摆!”新来的卖瓜男人并没有人拦着,他也不往前激,只是用手指点着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他妈的摆摆试试,他老娘我不揭了你的摊。”她对着看热闹的人用手在空中指点着,“大家都说说,大家都说说,这地是不是我占的摆摊的地方?”人群中就有人迎合着点头。

“你不说这话也就罢了,你非得要说这地方是你的,那我今天还真在这摆定了!”新来的卖瓜男人一边骂,一边张罗着从车上往下抱西瓜,支摊位,显得从容镇定。“我还真不信这邪,看谁今天能说我在这摆摊就违法了!”

“我日你妈!”胖女人顺手操起一把西瓜刀,隔着自己的男人举着刀的手在空中晃动,“我让你欺负人,看我不放了你的血!”“咔嚓”一声,她将手中的西瓜刀深深地扎在了案板上,手离开刀把了,刀还在案板上颤抖。

有人就过去劝新来卖瓜的男人:“他叔,算了,别跟女人计较,和气生财么。你大人大量,她也着实不容易!”

新来的卖瓜男人说:“其实,也没啥,我就是挪个地方而已,犯不上和猪争嘴!”

“你他妈才是猪,狗屁不通的猪!”女人已经不再往前扑来了,但她的男人还依旧提防着她。

架吵了很长时间,到最后,大家都没劲了,围观的人也散了,两家卖瓜的人紧挨着摆开了摊位。后来发生了很有趣的一幕情景,胖女人的宁夏瓜一斤卖一块五,新来卖瓜男人的宁夏瓜一斤卖一块二。两个摊位相隔不到两米。胖女人的车今天是小货车,新来卖瓜男人的车是电动三轮,两车车头相对,还是吵架的架势。不过。这一天相安无事,新来的卖瓜男人的瓜早早买完了,第二天再没有来。

从那天以后,我有好一阵没有买胖女人的瓜。

倒是女儿每天下班回来,都要买胖女人的西瓜。她总是告诉我,那个胖阿姨的瓜又甜又沙,口感极好。我买遍各家,整个市场就她家的瓜好!并告诉我以后买瓜不要买别人的,就买胖阿姨的。

“虽然胖阿姨的瓜好,人品却不咋的!”我就给女儿讲了胖女人和新来的卖瓜男人吵架的事。

“那有什么,社会底层人吗,哪个人生活的容易?我们容易吗?”她递给我一块西瓜,“其实,不要埋怨他们的粗糙,也许他们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难处。”

我突然停住往嘴边送的西瓜,愣着神望着女儿:“嗯,也是。”

“怜悯心每个人都有,对于我们这些挣工资的人,活得相对容易些,但正是因为活得容易些,有时候总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看底层人的眼光和角度就会有问题。我常常提醒自己和爱人,不要跟摆地摊的人讨价还价,他们想挣个钱很不容易。我们不讨价还价,就是对他们生活的尊重。”她侧过头看着我,“爸爸,我说的对吗?”

我又开始买胖女人和瘦男人夫妻俩的西瓜了。

每次中午上班经过西瓜摊,胖女人都要努力的睁开困顿难支的眼皮跟我打招呼:“大哥要上班了?”并挤出一个刻意的笑。夏天的正午时候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上边日头晒,下边热气蒸,也没有什么顾客,但胖女和瘦男人都守在摊位上,不是女人打瞌睡,就是男人听收音机。女人昏昏欲睡,而男人的收音机里却飘出秦腔粗狂高亢的唱腔。

前一阵卫生城市复查,临时菜市场被取消了。又赶上连阴雨,看着刚拉回来的满满一车西瓜,他们两口急的团团转,硬是厚着脸皮在一家网吧的过道上卖西瓜,就这,还被街道干部强行撤了摊。

酷热漫长的夏天过去之后,卖瓜的生意就慢慢地清淡起来。

秋天还可以买苹果,但他们的苹果的品相不好,一般都是10元钱四五斤的行情,也许,他们走的就是菜市场的低端路线。往往是从早买到晚,车上的苹果只减少了很小的一部分。在我看来他们的生意极为不好。

冬天到了,他们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他们没有水果卖的时候就买膨化食品。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们家到底有多少车子。车子都不高档,除大货看着还有七八成新之外,小卡车和三轮摩托车都已经很旧了,车厢和车门有些地方已经是锈迹斑斑。尤其是装着膨化机的手扶拖拉机,简直可以说是古董。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将那个古董弄到市区来的。手扶拖拉机每天早早地就发动起来,膨化机从出口不断地挤出黄灿灿的冒着热气的玉米膨化条,胖女人则将它们顺势盘成各种形状,摆在一架钢丝床搭起的货摊上。也有高粱面和小米面做的膨化食品,相间着颜色摆放陈列,煞是好看。胖女人还在钢丝床旁边的人力三轮车上支起嘣爆米花的钢精锅,嘣所谓的美国爆米花。

冬天的城市天空灰蒙蒙的,太阳像是失血的产妇一样气息奄奄,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漠,只有夫妻档的手扶拖拉机声音很强劲的冲击着人们的耳目,使人感觉得到活着的奋斗的信心和勇气。一旦夜里静下来,我就觉得这世界一直从高处往下沉,沉得很深很深,四周都是令人畏惧的、窒息的、隐藏着各种欲望的黑暗。

那一天天气出奇的好,太阳很温暖很明亮。我老远就听见胖女人打“你先把孩子安顿好,再和二叔商量,我下午就回去。你打听一下附近哪有好一点的棺木,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她还在没完没了地打电话,交代的事情很多,我从讲话的口气判断,电话一定是她打给自己的瘦男人石头的。

他看见了我,将电话从耳边移开,和我点头打招呼。阳光将她脸上的泪痕照出两道明亮的光。

“发生了什么事,我能帮忙吗?”我表示了自己的关心。

“没事,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她用手背擦了脸上的眼泪,勉强地笑了笑。

碰见门卫老张,我问胖女人咋了?老张说:“这世界上,越有钱越有钱,越没钱越多事。”他轻轻叹口气继续道,“胖女人两口不容易,家在原上,家里有两个上初中的娃娃、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婆婆和一个快七十岁的公公。昨天公公老溢血没救下,你说,一个女人家,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地挣扎,就算心再大,也架不住经济上的消磨啊!”

“哦!”

我的思路好一阵没有转过弯来。

老张已经走出去很远。

自此许多天,我都在菜市场没有看到他们夫妻俩。那个用自喷漆划的圈已经变淡了许多,圈中间那个“占”字也模糊不清了。

我总觉得,那里缺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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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郁枫,本名范宗科。陕西省宝鸡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生命的颜色》《在阳光的侧立面》《秋天最末的忧郁》,随笔《走进诗经》(与李君合著),长篇小说《热土》《尘嚣》,中短篇小说数十篇。在报刊杂志网络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文学评论5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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