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李大炮娶媳妇
一
李大炮,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混球一个。
小的时候,偷鸡摸狗,打架,好吃懒做。看见谁家晒被子,他就把鞭炮插在猪大便里,炸的人家被子上都是猪大便,人家少不了又要找到李大炮家里说理,李大炮的爹娘又少不了给人家赔不是,弄的五邻六舍鸡犬不宁,如果谁家的孩子哭了,只要说李大炮来了,那正哭的孩子便嘎嘣一下停了。
这天,李大炮的爹给隔壁村的杀完猪刚放下手里的家伙什,李大炮的娘就火急火燎的对李大炮的爹说:“大炮报名要去福建了?”
“听谁说的?”李大炮的爹楞了一下。
“刚刚大队干部来通知了。”
“等大炮回来问一下,看看怎么回事,我今天去接活的时候,那个村子里也有人报名,说是去福建砍木头,去一年半。”
“你去大队说说把大炮的报名退了,我们家又不缺吃的。”李大炮的娘死活不肯李大炮去。
“还是让他去吧,在家里也是个祸害,出去锻炼锻炼也好,让单位管管,一年半的时间说不定会变好呢。”李大炮的爹说。
就这样李大炮也坐进了闷罐车,来到了福建。
那天工区开会,说上级有文件,一年半可以转为国营工,没有媳妇的也可以回去找个媳妇带来落户口。
李大炮光棍一个,也想留下来。
有人打趣的说:“大炮,有本事回去也带个媳妇来?”
“那还不简单!”
“你就吹吧。”
“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你就瞧好吧。”李大炮夸下海口。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初中的女同学王玉花。
李大炮家隔壁村叫王家村,是一个集场,五天一个集。王家村有个姑娘叫王玉花,是大炮读联中的初中同学,学校是五个村一起出资联合办的,所以叫联中,大多数是民办老师,工资就有这五个村来分摊。公办老师只有几个,是上面派下来的,不是校长就是主任,他们都是居民户口吃国家粮食,吃的都是白面馍馍,读书的时候,学生们都羡慕吃国家粮食,可以吃白面馍馍,农村吃的是窝窝头,除了黄的就是红的,黄的是玉米面做的,用现在的话说算中产阶级,红的是高粱面做的,有的还惨地瓜面。所以那个年代,农村孩子能读书的不多,虽然学费才1、2元,也不是每个农村家庭能拿得出的。能读书的不是队里的干部就是家里有人在外面拿工资的。王玉花的爹是队里的会计,也是大队干部,外面接触的多,想的就多。按他当时的想法,自己的宝贝闺女长的漂亮,可不能跟队里那些人家的闺女那样随便找个对象,他要让他的闺女读书识字,他要让他的闺女找个吃国家粮食的,他要让他的闺女活的像公主一样。
在学校李大炮谁都不怕,就怕王玉花。王玉花不但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大炮经常借问作业找王玉花,王玉花也是耐心的帮助,那个时候大炮就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想法。
二
李大炮赶到家里,饭已经做好了,炒了一大桌子菜,李大炮的爹还特意买了一块肉包饺子。
李大炮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粮票和工农兵(10元面额的人民币)交到娘手里。粮票是全国通用的,来之前,李大炮托了人把福建地方粮票全部换成全国通用粮票。李大炮的娘看见手里花花绿绿的又是钱又是粮票的,心里又高兴又心疼,高兴的是儿子懂事了,懂得顾家了;心疼的是担心儿子吃不好耽误了长身子。
“娘,这都是我吃不完剩下的,我在那里天天吃白面馍馍。”
李大炮回来的第二天是王家村赶集的日子。李大炮吃完早饭就去赶集了,穿了一身上衣口袋上面印着‘安全生产’字样新的工作服,口袋里插着一只黑色的钢笔。李大炮在集场转悠一圈,便花钱在集上买两只鸡,故意在王玉花家门口走过去,还掏出大前门牌香烟分给王玉花的父亲抽,聊上几句便很神气的回去了。回到家里,李大炮把鸡关在笼子里,喂点东西,等到下个集天,大炮又把这两头鸡拎到集上,溜一圈,然后再从王玉花家门口走过去,照例掏出大前门香烟分给王玉花的父亲抽。王玉花的父亲看大炮集天都买鸡吃,还天天抽大前门香烟,在福建当工人比在农村挖地有出息,并且,大炮人长得也不差,虽然对大炮过去的丑事也有耳闻,但现在看大炮说话行事有礼有节的,心里便有了小九九。
又一个赶集的日子。李大炮还是跟往常一样拎着两头鸡转了一圈来到王玉花家门口,老远见王玉花的父亲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王叔在等人啊?”李大炮忙递上烟上去搭话。
“没等什么人。”王玉花的父亲被李大炮冷不丁的一问,忙回过身子,脸上明显有些不自在。
“大侄子又来赶集了,呵,又买鸡了?”王玉花的父亲笑着问。
“一下买多了吃不完,买两只刚好吃到下个集。”李大炮也笑着说。
“口渴吗,要不要来家里喝口水?”
“王叔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渴了。”李大炮忙说。李大炮心里说,回来快半个月了,今天你就是不说让我去你家喝口水,我也正琢磨怎么去你家呢。
“那就来家里吧,别站门口了。”李大炮跟着王玉花父亲走进去。
李大炮忙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王叔,福建的茉莉花茶,尝尝这个茶怎么样?”
“不要不要,家里有茶,你留着给你爹喝吧。”王玉花的父亲客气的说。
“家里还有,够我爹喝半年呢。”
王玉花的父亲把纸盒凑到鼻子下吸了一口气,说到:“好茶,福建的茉莉花茶是有名的,前些年在公社干部家里喝过。”
“叔,你如果喜欢喝,等我回到福建就给你邮一些来。”李大炮忙套近乎说。
“那敢情好了,多少钱到时候给你爹!”
“啥钱不钱的,叔,王玉花不在家?我们还是同学呢。”
“跟她娘去赶集了,也快回来了。”
“你在福建是做什么工作?也是上山砍木头吗?那个活可是很危险啊。”
“不砍木头,管着百八十号人吃喝。”李大炮说。
“那是当干部了?”
“当司务长。”李大炮故意用手摸了一下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这支笔是司务长的,是李大炮来前搭上一包大前门烟跟司务长借的。
“早就听说你们去福建支援一年半,是不是要你们回来了?”
“不回来了,转国营工了,我们那里可好了,医院,工人看病不要钱,还准备修铁路,通火车,上级还允许我们可以带家属去,也吃商品粮。”
“还是当工人好,不要再在地里刨东西了。”王玉花的父亲一脸的羡慕。
正说着话,王玉花跟她娘一起赶集回来了。
“婶子好。”李大炮忙站起来。
“大炮来了,快坐下,你看这孩子越长越出息了。”王玉花娘忙招呼着。
“王玉花,你还记得我吧?”大炮看着王玉花说。
“咋不记得,我们还是一个班呢。”王玉花说着也在旁边的炕沿上坐下来。
“王玉花,你那个时候可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大炮讨好的说。
“才出去一年多,就学会笑话人了。”王玉花嗔怪着。
“那可不,我们家花在咋这四外两庄里可是数得上的。”王玉花娘夸着。
“娘,说啥呢。”王玉花害羞的说。
“大炮,你婶子刚刚赶集也买了菜,要不午饭就在家里吃吧。”王玉花父亲说。
“好啊,婶子,把我刚刚买的鸡也杀了,我陪叔喝点。”大炮忙说到。
“我去合作社去买瓶好酒,花,你去烧开水跟大炮一起杀鸡,花她娘你去择菜。”王玉花的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嘴里还哼着调走出门去。
几天之后,大炮的父亲便托人来提亲,一提就成了。当时村里很多小伙子都不服气,可又没有办法,谁叫你不是工人,吃商品粮呢!
三、
接下来,李大炮的爹就开始张罗着李大炮的婚事。
李大炮的爹请了吹鼓手,敲锣打鼓,在门口连吹了三天,这是告诉人们他家要办喜事了。
结婚那天,李大炮的爹摆了18桌,村子里的人基本都请到了。
北方农村接亲时兴骑马,前面是一辆马车载着一些吹拉弹唱的吹鼓手,走村串巷绕一大圈,新郎披红戴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马车后面,马头上带着一朵大红花,新娘坐的是花轿,李大炮不要别人牵,自己抓着缰绳,有点像电影里的伪军大队长。
酒席上,李大炮给每桌道喜的客人敬酒。
“大炮当工人了,听说还当干部了,还是你有本事,不像我们这些同学还在地里刨食吃。”男同学咋呼着。
“还是王玉花有福气,马上也要吃商品粮了。”女同学羡慕说。
“今晚一定要让新郎官喝的入不了洞房。”男同学开始起哄。有一个词语叫‘羡慕嫉妒恨’,应该就是这样。
在北方农村,吃完酒,就要开始闹洞房了,都是一些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有男有女,有大闺女也有小媳妇,岁数小的孩子就爬到炕上,伸到新娘的被子里掏喜糖。
新娘都会提前把喜糖、火烧藏在被子里,专等闹洞房的时候让孩子们掏。
“大炮,你可是把我们这里最好看的王玉花娶回家了,今晚闹洞房我们可要好好治治你,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
“没错,好好治治他。”大家一起起哄着。
在北方农村,新婚三天不分大小,可以可着劲闹。
一般都选一个主持领头的,那晚主持领头的是大队长的儿子,也是他们同学。
“我看让新郎官先学猪八戒背媳妇咋样?”主持人喊着。
“好啊,好啊!”马上就有人附和。
大炮就蹲下身子让王玉花爬在背上,在屋里转圈,旁边闹洞房的人一边喊着一边把这两个人推过来又推过去,好不热闹。
“咬糖”这个游戏,应该算是民间一个经久不衰流传广泛的节目。现在这个节目很多地方还在盛行。
主持人用一根细的红绳子拴住一块糖站在凳子或是桌子上,两个新人面对面站着,那根拴着糖的绳子就在两个新人面前晃来晃去的,游戏规定,两个人要同时咬着糖才算数。于是,当两个人同时去咬的时候,主持人就一下把绳子突然拉高,两个人的头就会碰在一起,便是引起一阵哄笑。
其实这个节目的精典之处就是看两个新人亲嘴,那个年代,亲嘴可是说不出口的,就发明了这个法子。
想两个人同时咬住糖,是不容易的,能不能咬着全在主持人那根绳子上,每碰一次头,王玉花就用手搓着脑门,大炮看着心疼。
瞅准机会,大炮一把把糖抓住塞进嘴里一半,马上把王玉花搂过来,快速把嘴凑到王玉花的嘴边把咬下来的另一半放进王玉花的嘴里。有人说不算数重来,但大部分人看到两个人亲嘴了,目的也达到了,也就算了。
接下来就是闹酒了,也是进入高潮阶段,要求两个人要手挽着手头碰着头喝交杯酒,快到嘴边时,旁边的人怂恿着,酒撒一脸一身,大炮便抬起手帮助擦。
王玉花穿的是一件的确良上衣,酒撒在上面,肉便透了出来,惹得一个个男人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等闹洞房的人闹累了喝够了,节目也就结束了。
王玉花关上门,拿出一条新毛巾放到脸盆里,倒进热水瓶里的水。
“怎么喝这么多?快擦把脸。”王玉花心疼地埋怨着,把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递给大炮。
“一高兴就喝大了,没事。”李大炮嘿嘿笑着。
“以后可不敢这样喝了,伤身子。”
“以后一定听媳妇的话。”
临走的那个晚上,王玉花的娘拉着王玉花的手,再三嘱咐:“出门在外要多长个心眼,遇到事不要跟人家争,吃点亏没啥。”
“还有,在家里有娘在轮不到你下厨房,现在结婚成家了,你要学着做,做女人不会煮饭怎么行。”
“我们那里有食堂,都在食堂买着吃,不要煮。”李大炮说。
四
王玉花刚来的几天,李大炮都是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离开家,到了食堂,再换上上山砍木头的衣服裤子,等下班了,再脱下上山的衣服裤子,去澡堂洗个澡,换上那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回家。
虽然连续几天下来相安无事。但李大炮也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会露馅。
李大炮便找刘老汉想法子。
“我看弟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找个时间嫂子去跟她说。”刘老汉媳妇说。
一天李大炮下班,刚走进食堂,就碰到王玉花端着脸盘在食堂门口看着他。李大炮知道事情暴露了,刚要解释。
“大炮,我都知道了,大嫂都跟我说了,大家不都是工人吗,都一样啊,有什么丢人的。”
“快去洗澡吧,晚上我多买了几个菜,酒也烫好了。”
“还是媳妇好。”李大炮第一次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皮。
李大炮那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那个晚上,李大炮觉得比新婚那天还幸福。
五
李大炮把媳妇骗来的时候,正是人类历史上中国人民最激动、最轻松、最幸福的日子。
谁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成立了人民公社,实现共产主义了,伐木场的工人月月领工资,顿顿吃食堂,大米饭白面馒头,红烧肉回锅肉,6菜一汤撑死不要钱,叫你舍不得吃也不得不吃。不吃白不吃还不能少吃,于是大家比着吃吃得满口流油嗝声连连。
好日子没有过多久。年底,三年困难时期开始,原因是全国很多产粮区受灾,农村粮食大面积严重减产,公社还要放卫星虚报产量,国家下达的公粮数字也大大提高,有点收成也远远不够交公粮。
伐木场虽然没有农村那么严重,却也一定程度受到影响。于是食堂停止了敞开的吃法,吃定量,全劳动力一天一市斤,半劳动力妇女儿童依次递减。当时有一种口号:“低标准,瓜菜代”,勒紧裤腰带共度粮荒。
李大炮看媳妇才过了几个月的幸福日子就没有了,他不忍心看着漂亮的媳妇受一点苦。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由于缺乏粮食,伐木场工人也和当地的农民一样,纷纷上山开荒,到处引发森林火灾也没有办法,人要吃饭。遗憾的是大家好不容易种的地瓜、玉米还没成熟,都被野猪拱了,大家一阵窝火。野猪拱地瓜地,两只犬齿就像是一把锄地的铁篱靶,把整席地翻起来,看现场就敢断定是一头公猪。
狩猎对山里人来说是一件痛苦并快乐的事。山里人狩猎一般都是放夹子,好的猎手会看路,通过看路和留下的痕迹就会辨别出是什么野兽行走的,周围转悠一圈,就会摸透野兽的行走轨迹,就可以放夹子、下套了。
李大炮不要这么专业,他要守株待兔,他知道野猪每天都会光临地瓜地,就学着在地瓜地的旁边挖了一个深坑,里面插满削尖的毛竹,上面铺上一层茅草遮掩。第二天一大早,李大炮就悄悄来到山上,昨天做的陷阱上面的茅草没有变样,地瓜地还是被野猪拱的乱七八槽,李大炮嘴里骂着:“鬼精鬼精的狗东西”就下山了。连续几天李大炮都早早上山查看,他就不信逮不着这个狗东西。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天,李大炮来到山上,惊奇发现陷阱上面的茅草出现一个大大的洞,李大炮一阵欢喜,忙走到陷阱边上掀开茅草,一头灰黑色的野猪在井底被竹尖来了个贯穿。李大炮捡起一块石头丢下去,没有动静,李大炮知道野猪已经断气了,可他一个人又没有办法弄上来,就下山来到工区,叫了几个工人来,要把野猪弄上来,得要有人下去,用绳子把野猪捆好,才能把野猪弄上来。别人胆小不敢下去,李大炮就把绳子拴在腰上下去,抓着绳子慢慢放到了井底,再用绳子把野猪来个五花大绑,上面的人就用力拽绳子,李大炮就在下面托着先把野猪从井底拽上来,再把李大炮拽上来,然后几个人把野猪抬回工区,李大炮走在前面,就像打虎英雄武松。
这头野猪体躯健壮,四肢粗短,头较长,耳小并直立,嘴巴突出似圆锥体,其顶端为裸露的软姑垫,称为猪拱鼻,每脚有四趾,且硬蹄,仅中间两趾着地,尾巴细短,犬齿发达,雄性上犬齿外露,并向上翻转,呈獠牙状,背脊鬃毛长而坚硬,整体灰黑色,一看这个体毛特征就是头公猪。
野猪腹小脚长,毛褐色,牙长出口外,它的体重二三百斤。能与虎搏斗,常结队而走。能掠松脂,滚泥沙涂遍全身用以抵挡箭矢。野猪最能破坏庄稼。肉极像马肉,是红色的。因为野猪都是在山林里活动捕食,瘦肉多肥肉少。
李大炮的爹在村子里就是杀猪的,他从小就跟着爷爷给别人家杀猪。只见李大炮手起刀落,手法干净利落,开膛破腹,浑身上下沾满鲜血的李大炮就如一尊杀神一般,刀刀见血,杀得分尸满桌。
野猪全身都是宝,几乎每个部位都可以吃,什么心啊、肝啊、肺啊、肚啊、肠啊,不过大肠有大肠的做法小肠有小肠的做法,接下来,野猪排、野猪脚、野猪肉什么的这个一盆,那个一盆,处理的井然有序,那叫一个熟练。
食堂里的火早烧的啪啦扒拉响,炖的炖,炒的炒,红烧的红烧,生姜、红辣椒早已备好,很快,食堂里便飘出诱人的香味。大人孩子围在食堂周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吃饭的家伙。
管大爷是食堂的炊事员。
管大爷身材不是很高,腰板也不直溜。三角眼,尖下颏,脖子很长,有点鸟的样子。
随着管大爷公鸭嗓子一声“开饭了”,大人孩子便一窝蜂冲进食堂。
食堂里面几张大圆桌子早就摆好了,每个桌子上摆了几个大脸盘,专门让女人、孩子们吃,另外几张桌子上除了一个大脸盘,还摆放了几个盘子,盘子里装的什么心啊、肝啊、肺啊、肚啊、肠啊,是男人们下酒的。
管大爷从床铺底下抱出一个酒坛,摆放在桌子上。
男人们便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来。女人孩子吃得饱嗝连天,男人们喝的满脸通红。仿佛又回到了共产主义生活。
六
老祖宗留下的五千年的文化,博大精深。
“希望别人生活的好,但不能比自己好。”的这种想法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这种想法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但大埠岭有。
上海人好面子,矫情,伐木场的人都知道。
老胡是上海人,媳妇也是上海人,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每天吃完饭,不但两个闺女走出来嘴上油光光的,就连两个大人也是油铮铮的。
“你看人家老胡家过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一个个走出来吃的满嘴都是油,日子过的多好,你看我们家过的?。”就有女人回到家埋怨。
“都拿一样的工资,你说为啥人家过的好,还不是人家的媳妇会过日子!”男人被埋怨就不服气。
“你是说我不会过日子了?你以前娶我进门的时候又没有蒙着眼,跟着你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还嫌弃我了?”女人更是一肚子委屈。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月见不了二两油,能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
很多人也不理解,都拿一样的工资,为啥就他家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于是就有好事者想一探究竟。
好事者李大炮就选了个吃饭的时间来到老胡家。
“吃着呢?”李大炮一进门就拿眼往桌上瞄。
桌上摆了好几碗,无非是每家每户都有的酸菜、萝卜干之类的,一盘肉片摆在中间,每片有两指宽,特别扎眼。
两个孩子便吃着碗里的米饭,两只眼睛确盯着盘里的肉。
“刚刚吃,快坐下一起吃点。”老胡媳妇客气的说。
李大炮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喝点?”
“喝点!”
老胡媳妇拿来一个酒盅,老胡给倒上酒。
酒是供销社买的地瓜烧酒,五毛钱一斤,伐木工人都是喝的这种散装酒。
两个人一起端起酒盅碰了一下,干了。
“吃菜,吃块肉吧。”老胡媳妇客气的说。
两个孩子见李大炮拿起筷子伸进盘子,马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李大炮的筷子。
“给孩子吃吧。”李大炮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站起来放进老胡小闺女的碗里。
“这块不是我的,是姐姐的,那块大的才是我的。”小闺女用筷子指着盘子里最大的一块肉说。
“你看叔叔弄错了,叔叔给你换过来。”
李大炮忙把刚刚夹的那块肉夹到大闺女的碗里,又把盘里大的那块夹起来放到小闺女的碗里。
两个闺女眼睛看着老胡。
“吃吧,叔叔给你夹的。”
“谢谢叔叔。”两个闺女一边说着一边夹起碗里的肉放进嘴里咪眯着,一脸的开心。
“我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吃饭。”李大炮说着站起来。
从那天后连续两天,工区人没有看到老胡一家人嘴巴油铮发亮。
其中的原因,只有李大炮知道,他们每天吃完饭临出门,就把盘里自己那块肉在嘴唇上抹一下。这件事李大炮从没跟别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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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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