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村静得出奇,也黑得出奇,除了天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星光外,几乎黑漆漆一片,月亮躲在缥缈的云朵中忽明忽暗,伴着一种神秘的色彩。当那透过窗帘的风拂来的时候,巧儿的嘴角是浅浅的笑,她正小鸟依人般偎在大壮的胸前,静静地聆听那为爱的心跳。那一刻,时光里蔓延的全是诗意。
天微亮,大壮侧了侧身,瞥了眼躺在身边的新娘:‘“巧儿,我要去战场!”语气坚定得不容置辨。
“今日,是咱俩回门的日子。”巧儿眉眼里溢满幸福,自顾自地说。
大壮一边伸着袖子,一边说:“我昨天晚上报名了,一早就走。”
巧儿惊得嘴张得半天没合上,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大壮和她是发小,她知道他的倔。
巧儿赶忙起床,被褥也没顾上整理,就去翻她的嫁妆,从中挑出来一双绣花鞋垫,想让大壮捎上。双手合拢悄悄和大壮耳语:“等哪会儿想俺时,就看看它吧!”
大壮草草吃过饭,揣好鞋垫就匆匆去了村西大路上集合,巧儿不想让大壮走,她舍不得自己的如意郎君。当然更因为那个说不出口的秘密:洞房花烛夜凑巧赶了她的生理期,她至今还是处女身啊。
巧儿赶到的时候,部队眼看就要出发了,她从队伍里找到了大壮,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把大壮弄了个大红脸,就跟着巧儿出了列。
这一路种的都是高粱,高粱杆子离地尺把高的关节处向下生长的根像鹰爪样强有力地抓住大地,秫秸杆正高高密密挺拔粗壮得似一堵没有止境的围墙。
那一片片火红的高粱穗子缀满了圆饱饱的珍珠般的果实,在微风中向人们频频点头。
巧儿羞涩的双颊扉红,会说话的眼睛里透出柔美而火辣的热情,努了努嘴朝向路边的高粱地。俊朗的大壮跟在身后:“别啰嗦,什么事?快点!”高粱地里,巧儿扯开了衣襟,露出了鲜红的肚兜儿,俊俏的脸涨得通红,正慢慢脱掉衣衫,松解娘亲手给缝的月事带,这节骨眼儿上她早把前天早晨出嫁时娘叮嘱的话抛到云霄外了,她只觉得通身发热无论咋样也得把自己的身子给大壮,自己是他的妻,不能让他就这么上了战场。
巧儿送走丈夫时,红红的高粱染着朝阳,像无数支熊熊的火把,烧红了整个天际。
骄阳似火与阴雨绵绵交织交融的夏天到来的时候,米粒降生了。巧儿喜极而泣端祥着女儿胖胖的小脸,咋看都像她爸的翻版,眉眼里全是大壮的影子。米粒的名字是村长送的。女儿的生命是那片高粱地的馈赠。村长说饱满的高粱米粒像颗颗珍珠,米粒不就是一村人的珍珠吗?就叫米粒吧,感觉是个很讲究的名字。
米粒乖巧,惹人怜爱。她从小就习惯了穿妈妈手绣的衣服,胸前那一穗红透的高粱,总是那么惹眼。
天真的米粒也曾纳闷过:别人身上咋不绣穗好看的高粱呢!
娘说那是她的标志,是米粒的爸在陪着女儿长大!
“什么时候能见到爸?”
“清明节吧,咱娘俩一起去万松山看你爸。”
万松山上,鲁中烈士陵园里,有大壮的墓。
米粒不知道,烈士墓里埋的不是爸的遗骨,墓里仅有的是一双娘出嫁时的押床鞋,那是娘亲手缝的千层底,米粒爸一次还没来得及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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