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是一种很特殊的动物,它是由马与驴两个不同的物种交配而成。它不属于马,也不属于驴,而是一个新的物种。
如果用马与驴指代社会公认的两种明确身份的话,骡子就指介于这两种身份之间的身份。换句话说,它两种身份都沾边,又都不符合两种身份。表现在现实中就是一种矛盾纠结,没有任何界限,不符合习俗。
而这,就是莫言想在小说《红高粱家族》(电影《红高粱》原著)中塑造的人物所具有的特性。
莫言在小说的开始曾经这样写道:
"我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热爱,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仇恨。"
他觉得高密东北乡"无疑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
热爱与仇恨、美丽与丑陋、圣洁与龌龊、英雄与小人、醉酒疯狂与爱情忠贞、超脱世俗与俗套,这就是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就是"红高粱家族"的真实写照。
一、小说女主角"奶奶"九儿传奇的一生,就是从一头骡子开始
骡子在小说中多次出现,它是高密东北乡负责农作和运输的重要牲畜。它比驴子的价格要高,实用性要强,是一些贫困的农户最希望得到的牲畜。
九儿的家庭非常贫困,她的父母于是将她嫁给了同乡开白酒作坊的大财主单廷秀家的儿子单扁郎。单廷秀开出的条件就是给九儿家一只大骡子。而单扁郎是一个病入膏肓的麻风病人,九儿的父母为了利益就这样出卖了自己女儿的幸福。
尽管如此,在小说中,他们又曾经表现出对女儿十分关心的一面。当九儿在结婚三日之后回娘家时,她因为遇到了余占鳌而失魂落魄,茶不思、饭不想,又因为在婆家受到的惊吓忧虑不安,精神萎靡。她的母亲又对她表现了高度的关心和疼爱,又劝她吃饭,又极力安慰她。父爱、母爱的一面又钻了出来。
九儿之嫁给单扁郎其实跟很多旧时代的婚姻是一样的流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双方在之前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对方是否符合自己的想象。除了单扁郎得病之外,单家其实对九儿还是非常客气和善的。她的公公单廷秀愿意将家中的生意都交给她打理,让她管理家中的财产,真正地做主。而得病的单扁郎在洞房那天从开始就蜷缩在一个角落,从没有对九儿表现出强迫的一面,反而在九儿的警告下战战兢兢。
其实从总体上来说,她的公公和丈夫如此善良,相比于很多的农村婚姻,她其实还算是幸运的。
可是她却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些事,当回娘家的路上遇到余占鳌时,她没有任何反抗,反而是在与他的纠缠中沉迷其中,将所有的幻想都给了这个丈夫之外的男人。当余占鳌让她三天后放心回婆家时,其实以九儿的玲珑心思,她已经明白了余占鳌要做什么事。她在得知单家父子陈尸河底时,她没有哀伤,没有考虑过单家父子其实本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的善恶。
在她心中其实已经模糊了道德的界限。当她与余占鳌在高粱地里行苟且之事时,她的父亲口中一直喊着,单家答应给他一头骡子。
在此之后,九儿理所当然地接手了单家的生意,将所有单家父子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掉了。后来县长曹梦九调查这件案子时,她更是狡诈地拉着县长的手称自己是县长失散多年的亲女儿,逼着县长认她当了干女儿。更是表现得悲怆吐血,心痛不已,让曹梦九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村长和土匪花脖子。再之后,她带着枪法高明的余占鳌来到父母家,对他们威逼利诱了一番,让他们不要再跟自己有任何联系。
要说她没有道德观念,但在面对日本人时,她又表现出了高度的民族认同感。余占鳌与冷队长在对峙时,她又激将他们去攻打日本军队。为了支持余占鳌,她亲自带着乡亲们烙大饼、炒鸡蛋,往他们驻扎的地方去送饭,支持他们。结果就是在这次战争中,九儿被日本军的机枪扫中了,结束了她的传奇一生。
二、余占鳌是小说的男主角,是小说中的爷爷
莫言所说的最英雄又最浑主要就指的是他。他原是一名轿夫,九儿结婚时他就是其中一名抬轿子的人。在抬轿的路上,遇到了劫路的,他不仅将他打倒,拆穿了他的假把戏,而且直接带着一群轿夫将他殴打至死。之后还曾握了下九儿的小脚,让九儿芳心大乱。后来他更是在九儿回娘家的路上与她有了苟且之举。
为了让心爱的人不再活在阴影中,他拿着一把匕首将单家父子解决了。之后,九儿被土匪花脖子掳走,他又下定决心练习枪法,使用计谋将花脖子除掉,为九儿报了仇。他凭借着出神入化的枪法与干掉花脖子的赫赫威名,招揽了很多人,自己当起了土匪。
后来日本人来了,余占鳌与九儿一样,很快便投入到了抗击日本军的行列。他招揽了一个军校毕业的年轻人当副官,训练自己散漫的手下。后来在伏击日本军的卡车时,他的手下虽然牺牲了很多人,但是他打死了日本军的一个少将。之后,日本军为了报复,围剿了东北乡的村庄,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打死了几十上百的敌人。
三、九儿与余占鳌之间的爱情
九儿与余占鳌都属于做事随心而为、不顾世俗道德、亦正亦邪的一类人。两人之间的爱情更是充满了纠结与对抗,超出了单纯的爱与恨的范畴。
余占鳌在帮九儿除掉了单家父子之后,一直没有现身。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余占鳌才来到九儿家的白酒作坊。不过此时的九儿对待他却像是陌生人一样。
余占鳌想要直接与她相见,希望看到她热情似火的模样,但是他却失望了。九儿不仅没有与他见面,还让他走正常的招人程序,到柜台上报名。他成为了白酒作坊的一员之后,天天努力工作,就希望得到九儿的一句夸赞和单独相见的机会,但是九儿一直没有搭理他。九儿到作坊查看工人们的工作,只与为首的老伙计罗汉大爷说话,就是余占鳌在她旁边,她也不看他一眼。
就这样,日子过去了很久,后来还是余占鳌耐不住。一次,他趁着九儿与大家一起喝酒的时候,借着醉意将九儿揽入怀中,展现出自己霸道总裁的一面,两人的事这才公开,九儿正式承认了与他的关系。
后来余占鳌为九儿做了很多事,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但是有一次雨夜,余占鳌不安分的心大起,他与九儿的使女恋儿发生了关系。在这之后,两人来往不断,逐渐被九儿发觉。两人大闹了一场,余占鳌带着恋儿单独出去居住,恋儿成了他的二房姨太太。之后又经历了一系列事,三人才真正和睦相处。
余占鳌离不开九儿,也需要恋儿。
四、另外一个重要的角色刘罗汉
刘罗汉是原先单家父子时酒坊的大伙计,充当一个生产、销售、管理等各方面的负责人,属于老板的副手或者经理一类。罗汉大爷对单家忠心耿耿。单家父子被杀时,是他奔波到县里告的状,恳切地希望县长惩处元凶。也是他向县长告发单家的儿媳妇九儿与外人有不轨之事,里外勾结下谋害了单家父子。县长这才将九儿抓了起来。
对前雇主忠心耿耿也就罢了,他后来又对谋害前雇主的九儿与余占鳌忠心不二了。他真有点当年的管仲、魏征之风范。
在九儿的一番神操作下,曹县长将九儿放了,并接手了单家的酒坊。罗汉大爷可能曾经过有过想要离开的念头,不过应该不是很强。小说中没有明确说明。只是说一天晚上九儿曾经趁着酒醉搂着罗汉大爷的肩膀,温言软语,求他不要离开。罗汉大爷将她推开,自己去养骡子的棚子中准备饲料。自此之后,他就成了九儿的忠实伙计,九儿把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了他。
在这种时候,骡子又出现了。骡子应该是罗汉大爷心理活动的一个象征。
日本人来了之后,为了修公路,在东北乡到处拉壮丁,征用各家的骡子。九儿家也来了两个日本人,后面跟着两个伪军。他们非要将九儿家的两头骡子带走。罗汉大爷不顾一切上前反抗,结果被伪军在头上划了一刀。就这样,罗汉大爷连同骡子都被带走了。
五、小说对于骡子本身也有一段详细描述
骡子也有心理活动,也是小说中的配角。当伪军强行拉着骡子离开九儿家时,骡子怎么都不动蹄子。伪军没办法,只得逼迫罗汉大爷牵着骡子走。到了修公路的驻地后,骡子被伪军们栓在了一起。虽然换了个地方,但是骡子感觉并没有什么改变,所以就一直性情温顺地待在了那里,那里成了它们新的领地。
与骡子相反,罗汉大爷却因倔强不顺从的性格遭到了伪军的毒打。后来他跟随着一个武艺高强的人逃出了营地。两头骡子一直由他喂养,对他们有了很深的感情。
当他逃出来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找到骡子,带着他们一同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当他嗅着骡子的味道找到自己家的骡子时,两头骡子却不认他了。它们不仅没有跟他走,还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扬起后蹄将罗汉大爷踢伤了。本来在营中受够了伪军气的罗汉大爷,更加愤怒。他的半边身子因为骡子的多次踢伤有些麻木,反复站起来又倒下去。就这样持续到公鸡打鸣时,他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在愤怒驱使下,罗汉大爷找到了一把锋利地铁锨,他一边骂着骡子忘恩负义、吃里扒外,一边挥舞着铁锨向骡子砍去。在他此时的心中,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逃生。他已经不在乎会不会闹出动静,不在乎会不会被敌人发觉,不在乎会不会引起看门狗的吠叫。他眼中只有愤怒。终于两头骡子被他打倒了。而他自己也被敌人捉了起来,最后被残忍地杀害了。
其实罗汉大爷跟骡子的经历很像,他不也是忠于前雇主,很快又忠于了后来的雇主,而且心安理得。骡子先是不愿意离开旧主人,后来又差点踢坏了旧主人。骡子本身的行为与它的象征意义吻合在了一起。罗汉大爷的怒火估计既是针对骡子,同时又是想到了自己过往的经历。他在放倒骡子时,也放倒了自己。
小结
小说中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冷队长、江队长这些势力,他们的口号跟行为严重不符。还有九儿的使女恋儿。这些同样都是行为没有界限的一群人。想爱就爱,想恨就恨,一切随心,不受道德约束。
至于后来九儿等人的民族情结,实际上也不是因为道德催发,而是出于他们自己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其实还是在随心而行。小说中余占鳌在听到江队长宣称的大道理时没有热血冲动,反而有些排斥,这就是明证。
在小说《红高粱家族》的结尾,作者重新回到家乡高密东北乡,他看到了很多杂交的高粱,表现出了极端的愤怒情绪,在杂交的高粱包围中感到失望、它们永远不会成熟,永远半张着灰绿色的眼睛、它们占据了红高粱的位置,等等。
让我们忘记其中的苟且与暴力,骡子才是小说核心思想的承载者,其实杂交高粱与骡子体现的是同样的象征意义。
作者越是痛恨这种现象,越是说明这种现象在他的内心中越是根深蒂固。他曾经在小说注释中说明,他坚定地拒绝了友人的建议,他不会掩饰前人的功,也不会掩饰前人的过。说明他还是更偏向于通过小说呈现这种复杂的人格,而不是完全单一地就一个角度的评价来塑造人物形象。
虽然如此,文章还是有一个特定的标准去评价小说中的人物,那就是爱国情结。这个标准在文章结尾用了大段的篇幅来表达。其实不管是依照社会习俗而为,还是随心而为,总有一个标准是不应该改变的,那就是民族认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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