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黑色幽默曹梦九县长审鸡案 [复制链接]

1#
白癜风初期症状图片 http://m.39.net/pf/a_6858103.html

在鸡市上。

曹县长红脸膛,暴凸眼睛,方口,唇上两撇八字胡。他身穿藏青色中山服,头戴咖啡色呢礼帽、手持一根文明棍。

曹县长正在处理一起纠纷,围着众多的人看,罗汉大爷不敢造次上前,牵着骡子,挤在人圈外。千头攒动,遮挡视线,看不到人圈里的节目。罗汉大爷灵机一动,跳上骡背,居高临下,把圈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曹县长是个大个子,他身边站着一个精悍的小个子,罗汉大爷猜想,这一定是那兵士说的“颜爷”了。曹县长面前,两男一女垂手拱立,都流汗满面。中间那个女人除了流汗还流泪。一只肥大的老母鸡,坐在那女人脚前。

“青天大老爷,”那女人哭哭啼啼地说,“俺婆婆得了血山崩,没钱抓药,才来卖这只下蛋的母鸡……他,硬说这鸡是他的……”

“这鸡就是俺的,这女人来赖,县长不信,俺的邻居做证。”

曹县长指着那个戴瓜皮小帽的男人问:“你能做证?”

瓜皮小帽说:“县长大人,小人是吴三老的邻居,他家这只鸡天天跑到俺家,去跟俺的鸡抢食,俺老婆为这事还老大不欢气呢。”

那女人急得嘴扭鼻动,说不出话,捂着脸大哭起来。

曹县长摘下礼帽,用中指挑着,摇了几圈,又戴到头上。

曹县长问吴三老:“今天早上,你家的鸡喂的什么食?”

曹县长摘下礼帽,用中指挑着,摇了几圈,又戴到头上。

吴三老转转眼珠,说:“喂的谷糠,还拌着麸皮。”

瓜皮小帽说:“不假不假,我去他家借斧子,亲眼看见他老婆在那儿拌鸡食呢。”

曹县长问那哭着的女人:“这位乡下女人,别哭,我问你,你家的鸡今天喂的什么食?”

那女人抽泣着说:“喂的高粱。”

曹县长说:“小颜,杀鸡!”

小颜手脚异常麻利地割开鸡嗉子,用手一挤,挤出一摊粘粘糊糊的高粱米粒。

曹县长枭笑两声,说:“好一个刁民吴三老,这鸡是为你杀的,你拿鸡钱吧。三块现大洋!”

吴三老胆战心惊,掏出两块大洋又二十个铜板,说:“县长老爷,俺身上就这多么钱啦!”

曹县长说:“便宜你!”

曹县长把大洋和铜板都给了那女子。

那女人说:“县长大老爷,俺的鸡不值这么多钱,多了俺不要。”

曹梦九双手加额,啊呀一声,说:“好一个善良忠厚的良家女子,曹梦九向你致敬!”他双腿并拢,摘下礼帽,对那女子鞠了一躬。

那乡下女人愣了,只把一双泪眼瞅着曹梦九,半晌,她才清醒过来,跪在地上,连呼:“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曹梦九用文明棍挑着那女人的胳膊,说:

“起来,起来。”

乡下女人站起来。

曹梦九说:“看你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进城卖鸡为婆母治病,一定是个孝顺媳妇,本县长最重孝道,奖罚分明。快快拿着钱,回家为你婆婆治病。带着这只鸡,褪毛开膛,煮给你婆婆吃。”

那女人拿着钱,提着鸡,千恩万谢地走了。

赖鸡的吴三老和做伪证的瓜皮小帽在大太阳底下,瑟瑟地打抖。

曹梦九说:“刁民吴三老,把裤子扒下来。”

吴三老忸忸怩怩地不肯脱。

曹梦九说:“你之下,欺压良家妇女,还有什么廉耻?你知道‘羞’多少钱一斤?扒下裤子来!”

吴三老把裤子脱了。

曹梦九脱下一只鞋,扔给身边的小颜,说:“打他二百,四瓣分瓜!”

小颜提着曹县长的厚底布鞋,一脚踢倒吴三老,对准那朝天的,左打五十,右打五十,打得吴三老哭爹叫娘,告饶不叠,那两瓣眼见着就膨胀起来。打完又打脸,也是左五十,右五十,吴三老连叫也不叫了。

曹梦九用文明棍戳着吴三老的额头问:“刁民,还敢不敢胡作非为了?”

吴三老的嘴被肿胀的腮帮子挤得开张困难,在地上捣蒜般连连叩头。

“还有你!”曹梦九指着伪证人说,“你编造谎言,舔腚拍马,世上这种人最,本县长不想打你,你那腚臊肉脏了我的鞋底,赏你点甜头,让你好再去舔富汉子腚——小颜,去买碗蜂蜜来。”

小颜紧着往外走,围观的人闪开一条路。假证人跪地磕头,连瓜皮小帽都磕掉了。

曹梦九说:“起来起来起来,我一不打你,二不罚你,买蜂蜜给你吃,你还求得哪家子的饶!”

小颜端着蜂蜜回来。曹梦九指指吴三老,说:“涂到他腚上!”

小颜按翻吴三老,找了一块木片,把一碗蜂蜜均匀地涂在肿胀的上。

曹梦九对伪证人说:“舔吧,你不是想舔腚吗?舔吧!”

伪证人磕头嘭嘭响,叫着:“县长老爷,县长老爷,小人再也不敢了……”

曹梦九说:“小颜,准备鞋底,给我狠狠地打。”

伪证人说:“别打,别打,我舔。”

伪证人跪在吴三老腚后,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那些粘粘稠稠拉着透明丝儿的蜂蜜。

围观的人脸上都热汗涔涔,表情难描难画。

假证人紧舔慢舔,一边舔一边呕吐,把吴三老的作弄得柳暗花明。曹梦九看看时机已到,喊一声:“住嘴吧,畜生!”

舔腚把褂子往上一掀蒙住了头,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这是一个超现实的故事!纯粹的黑色幽默!我们读来不觉暗笑,也不觉脊背发凉,头发直竖。

曹梦九县长经常巡检乡里,出行简单,因此能融入百姓之中,观察到百姓的真实生活,得到百姓生活的第一手情况资料。有些官员到地方视察如T台走秀,嘴脸朝天,视百姓如无物,拍了照,留了痕迹,又像嫖客怕抓一样溜之大吉了。曹县长见问题不是躲着走,而是围上来,主动冲上去,当场审理。

审问官司的地点很特殊,不是在公堂之上,是大路边集贸市场鸡市里,这样的集贸市场在农村随处可见,里面也时有争端。许多人怕进衙门,说什么“大堂好比阎殿,衙门犹如剥皮厅”。曹梦九县长,不在衙门里审问案件,直接在事发现场办公,一下拉近了官民之间的距离,当场审问,不拖延,不推诿扯皮,效率又高了好多。当众审理,不要旁听,是非曲直自在心中,让人心服口服,既办了公事,又教育了群众,一功两得。给当事人减少了麻烦,也杜绝走门路的可能。不用律师各自陈述,减轻了当事人的经济负担,现实中有人有冤但无钱诉讼,如果碰到曹梦九这样的官,那打官司要易容了。

曹县长的刑具也特别。莫言写过一本小说《檩香刑》,里面写了各种行刑的工具,每一样都让人听之胆裂,在《红高粱》里,曹县长的刑具竟然是鞋底!打人二百鞋底,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鞋底作为刑具,不会因行刑死人,严刑逼供应该不会再发生了。中国向来重视德教,不以严刑重法为务,反对酷刑,真的能做到的寥寥无几,可是曹梦九县长,只带一个刑具——鞋底,可能做到了。

推理简单,没有曲折,更不离奇,人人明白。问题核心是谁家的鸡。各说各的理,都是确凿无疑,坏人比好人说得还实在,又有证人证明。简单的案情又有了些许复杂。曹县长抓住关键,找准切入点——鸡吃了什么食。弱女子、强人恶霸吴三老,虽一目了然,但没有实证,好人难说其好,坏人不承认其坏。曹县长有心计,不先问弱女子,先问强人鸡吃了什么,坏人当然不知,只依自己的心度别人的心,卖鸡时要把鸡重点给鸡打水,喂鸡爱吃的东西,这是坏人常做的事,坏人都这样去想,于是说鸡吃的是“谷糠,还拌着麸皮”。弱女子善良,喂的是高梁。于是切开鸡膆子,一见明白,当众检验,没有私情,该处置的当众处理。

验证鸡是谁的,可是鸡已死去,必得有个说法。坏人不能做了坏事道个歉完事,溜之大吉,那得包赔鸡的损失,那坏人只得出个活鸡的价钱。还得有必要的惩罚以儆效尤,打了坏人二百鞋底,打得腚肿股烂,脸颊流血。

案件中还有作伪证的,这种为虎作伥的人更是可恶,曹县长的的惩罚也别具特色。这类人好吹好拍好舔,曹县长采用非常适合这类人的手段来惩戒。在被吹捧者上抹上蜂蜜,让吹捧者一舌头一舌头地舔,舔干舔净,味道很甜,吃相难看。活画出溜须拍马者的形象,简直是一幅漫画,讽刺性极高。不能不为作者的高明而惊叹,折服。一个人设让读者捧腹大笑,又让读者肃然心惊,让天下溜须拍马者赧颜。

弱女子卖鸡为了给婆婆治病,这样孝顺的儿媳妇应该得到褒扬,拿着钱回家婆婆治病,带鸡回家给婆婆炖汤滋补。

善恶报应一时得到,天理照章。

读“曹梦九审鸡案”令人喷饭,发深省,略一回味,脊背发凉。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