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平主席是一位学养深厚、技术全面、影响深远的作曲家。在交响乐、民族器乐、影视音乐、舞剧、歌曲等诸多体裁作品中,他以充沛的激情、生动的笔触、优美的旋律、感人的形象成为一位受到亿万听众喜爱的作曲家。赵季平主席不仅是我国音乐创作领域的领军人物,更是一名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的德艺双馨音乐家。他的创作题材之广、数量之多、质量之高令人赞叹。他的作品立意高远、技艺精湛、受众广泛,在我国当代音乐创作史上树立了一座丰碑。”(摘自中国音协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韩新安“时代的音乐标识人民的情感抒发——在赵季平音乐创作国际学术高端论坛上的发言”)
赵季平是当今中国乐坛具有传奇色彩的著名作曲家,风风雨雨几十年,他从未停下过音乐创作的脚步,一部部、一曲曲美妙动听的旋律从中国民间走向国际舞台,影响之深巨、流传之广远无不令人叹服!几十年来,赵季平先生通过自身不懈的努力而成为了中国作曲界出精品、高成功率的大家。他的作品体裁涉猎广泛,如交响乐、交响诗、协奏曲、室内乐、舞剧、艺术歌曲、民族管弦乐、影视音乐等。其音乐作品有着极强的心灵震撼力,无不使听众频频产生共鸣。作为一位具有强烈责任心与时代使命感的作曲家,他身在黄土地,却心怀民族大爱,他把自己对故土的依恋、对民族文化的崇仰、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感悟,凭借质朴的音乐语汇统统厚植于自己的音乐作品当中。
对音乐家赵季平先生,笔者一直存以敬重之心、敬仰之情。现今,身兼数职的他依然在百忙之中坚持进行民族民间音乐素材的采集、创作各种体裁的音乐作品。始终保持着严谨、认真的创作原则,和蔼可亲的处事态度,他秉承“一生择一事”的艺术执念,无疑是我们中青年一代音乐工作者学习的榜样。他谱写的一段段一首首音乐作品深刻地留在了几代人的脑海之中。这些作品传递着一种神圣的力量,更使人们知道了赵季平先生是一位用心谱写百姓心声、用爱挥洒赤子之情的真正的人民艺术家。
匠心独具浓墨重彩的电影音乐创作
“电影音乐是一个变幻莫测的调色板,在作曲家的笔下,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心灵和感悟,去绘制色彩斑斓的音画。”——赵季平赵季平自年为电影《黄土地》首次进行电影音乐创作以来,历经三十多年,他已为百余部电影作曲。其中有40多部影片在国内、国际电影节上获得数十个奖项,还为九十多部三千余集电视剧音乐作曲。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赵季平的名字和音乐就源源不断的走进千家万户,成为了屏幕上出镜率最高的音乐家。他所创作的诸多影视剧音乐也随着影视片的热播而风靡全国。自八十年代开始,冲上国际影坛的中国电影大多由赵季平作曲,因他参与创作的电影音乐获奖率极高,这是世界电影史上罕见的例子。尤其是赵季平先生和著名电影导演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等人曾多次合作,屡屡获奖。每部电影配乐都是家喻户晓、备受尊崇。不仅在音乐界、影视界广为人知,百姓之中亦是广为流传,尤其是多部电影主题歌尤为传唱。由于赵季平多年积累的深厚民族民间音乐根底和精湛的作曲技术,使其所作音乐在为影视作品确定基调方面极为精准。在为这些影视作品音乐创作之中,赵季平的诸多“音乐点子”为电影和电视片“推波助澜、画龙点睛”,起到了彰显影片的内涵价值方面之巨大作用。例如电影《红高粱》配乐中震天撼地的唢呐群,《菊豆》中远古幽灵般的埙独白,《五个女子和一根绳子》中娓娓道来的南音尺八,《天出血》中荒野呼唤的排箫独吟,《心香》音乐中清沁飘逸的箫与古琴,《霸王别姬》中倾诉主人翁心声的京胡,《活着》配乐中优哉游哉的板胡声,《炮打双灯》音乐中参与影片深层开掘的大笛,《风月》中柔滑点描的声声琵琶,《往事如烟》里点题画睛的三弦,《日光峡谷》潇洒强悍的马头琴,还有《黄土地》中的腰鼓和多次运用的京剧打击乐。其次他的影视剧音乐为交响乐队、民族管弦乐队、合唱队、甚至电声乐器的多种音响结合,带来了新音色、新音源以及新的音响世界,开创了电影音乐创作民族风韵的又一新途径。电影《红高粱》配乐中用“音响、音块写法”构成一种“红的天、红的地、火红的高粱、火红的人生”;《菊豆》中多运用音色的力量,采用线性白描写法来挖出影片的魂灵,一个埙的独白,时而隐、时而现、时而呜咽、时而平淡,没有煽情,没有大起大落,吹的是一个古老的童谣;《大红灯笼高高挂》以非常规的乐队,非常规的构思,非常规的写法,基本素材是京剧西皮流水板头加工成的“循环圈”用女声合唱加虚词演唱,那没完没了的西皮流水步步紧逼,让人窒息使人疯狂;《秋菊打官司》中碗碗腔的音韵,将人们带入到了陕西东府农村的场景;《孔子》中古琴、编钟的运用,使影片具有了浓厚的士大夫色彩和厚重的历史感;电视剧《大宅门》中京剧元素的巧妙运用,很好地表达了同仁堂发展的生存环境、时代背景和故事韵味;《乔家大院》中二股弦、晋胡的加入、使其晋味十足,一下子就将人们带入到了清末山西商人的生活环境之中;《笑傲江湖》主题曲开始一声戏曲叫板“咿呀……”,将一个神秘的武侠世界展现在人们面前……业内人士都知道,电影或电视音乐是通过录音与合成等工序最后体现于银屏之上的,不同于普通的现场音乐、舞台音乐的写法,注重的是音量的平衡,将“音乐要化到语言里,语言要融到音乐中”,赵季平先生是将此技法融会贯通的一位时代巨匠。赵季平先生曾说“作为一种重要的电影元素,音乐在现代电影创作中已不再只具有协调作用和媒介作用,在于另一个重要的电影元素——画面寻求审美对位的同时,它或能概括影片的主题思想、揭示影片的内涵价值,构筑影片的总体基调。”这里要提及的是赵季平对电影《炮打双灯》的高超音乐设计,在这部影片中,赵季平先生还力图用西方的作曲技巧来耕耘自己的园地,用交响乐队的丰富音响,配器的多姿多彩,力度的大起大落,与大笛吹奏交相辉映来为本片着色,并用四五度多层叠置的平行来把背景式的大气息进行固定,并如同着墨般一次次叠加,渲染刻画出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同时完成影片的叙事。在和声的使用上,他抛掉了功能写法的痕迹,用色彩性的写法,通过线性思维的对位,寻找出了更为适合我们民族的和声色彩感觉。在这部电影音乐中,他强调长制式的气息,让人产生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和历史的推移感,呈现了用现代意识使传统的民族乐器大笛与常规的交响乐队组成的音响,渲染气氛,参与叙事,沉稳地保持着悠久的气息。更要特别提及的是,由赵季平作曲的电影《霸王别姬》是中国电影的里程碑。此片荣获了法国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金棕榈”大奖,是迄今为止中国唯一获此殊荣的影片。赵先生在配乐中运用了京剧曲牌结合京腔念白的形式使其民族风格大增,是京剧音乐和西式背景音乐的完美结合。京胡与交响乐队远关系调性的对置,戏曲打击乐与正常画面音乐的节奏错位,都准确地表现了剧中所想表达的内容:现实与理想的距离。从而加大了影片要表现的史诗性与哲理性的高度;其次,多调性的写作手法使中国风格立体化,更使影片达到了高端的艺术层次。赵季平先生在影视音乐创作方面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源自作曲家超高的画面感和音画的完美融合力,更源自他对中国传统音乐文化的热爱和传承,运用巧妙纯熟的作曲技术并溶于现代审美之中,将其融会贯通,不断创新,形成了自己的音乐语言特色。
技巧娴熟深耕细作的音乐载体转换
赵季平的音乐作品,凭借影视而享誉,但并不仅此一隅。在创作电影音乐的同时,赵季平先生非常注重自已作品的载体转换尝试。也即使得他创作的许多优秀器乐作品获得同行及业界人士的广泛认同和推崇,以至于成为了中外舞台上经常演奏的器乐作品经典之作。如交响音画《太阳鸟》、交响叙事诗《霸王别姬》两部作品由德国柏林交响爱乐乐团在德国首演;《关山月——丝绸之路印象》由大提琴家马友友在美国首演;反映南京大屠杀的史诗《和平颂》,从南京演到北京,受到中日两国人民的热烈欢迎,不仅两岸三地的乐团在演奏,日本华乐团也专程到南京加盟演出。从八十年代开始至今,赵先生将电影音乐《心香》的核心主题改编成了二胡协奏曲并转换为独立成章的器乐作品;将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的音乐转换为交响组曲《乔家大院》。人们一致认为,《乔家大院》交响乐版是作曲家赵季平创作生涯的扛鼎之作,此曲在调式上是徵调式、宫调式、角调式等民族调式以及西洋调式的结合运用;在和声上运用了三度、五度叠置、三度与五度混合叠置构成的和声;在曲式上运用了多段并列结构曲式与单三部曲式;在配器上运用了西洋双管编制交响乐队与民族乐器混合编制,是当代中国继《梁祝》之后诞生的又一部音乐史诗(由于观众十分熟悉而且钟爱这部作品,后又出现了民乐版的《乔家大院》景建树移植);另,他将《卢沟晓月——大宅门写意》从电视剧音乐中剥离出来,进而创作成为了独立的器乐作品;从舞剧《大漠孤烟直》第三、四幕中利用民族管弦的特点分别写出了民族管弦乐《觅》和《悼歌》;由他转换为民乐合奏的《古槐寻根》及《庆典序曲》更是在海内外广泛流传,久演不衰。
传承文化基因弘扬民族精神
赵季平先生曾说:“父亲是我心目中的高山”。赵季平的父亲赵望云(-年,河北束鹿)是现代中国美术史上极其重要的画家,是用“旅行写生”独特表现方式进行现实主义水墨人物画创作的实验者和开拓者;同时也是“长安画派”的实践先行者和奠基人。赵望云先生以大量表现劳动民众生活的农村写生和国画创作,开创了一条中国画反映社会现实生活的艺术道路。年,赵季平的父亲赵望云给了他一本册页,封面上写了一句“生活实践是艺术的源泉”,从小在父亲的画案旁长大的他,在艺术审美和音乐追求上直接受到了父亲赵望云的影响。几十年来,赵季平和当年他的父亲一样,经常辗转于乡间的灶头、农民的炕头、黄土高坡、秦岭腹地,积累了大量民族民间音乐素材。而今他的儿子赵麟也成为新生代作曲家,子承父业,赵先生曾经对他的儿子赵麟说:“你跟我一样,你也要补课。要到生活中去,像你爷爷那样到祁连山一线去采风。你爷爷那时候到祁连山,一去就是半年。”后来,赵麟到祁连山一线去采风三个月,回来后就写成了大提琴和笙的协奏曲《度》,由马友友、吴彤与纽约爱乐乐团一同首演并引起轰动。年赵麟又完成了大提琴和琵琶协奏曲《逍遥游》,后由美国纽约爱乐乐团首演,反向强烈。这既是文化基因的传递,更是家风的传承。赵季平先生曾说:“你的脚上有多少泥土,就代表你和老百姓贴的有多近”“经常到农村去、到老百姓当中去,你才能接上地气”。在早期从事电影音乐创作的时候,他一年要往陕北跑五六次。每天除了赶路以外,晚上就在老百姓的窑洞里听民歌、拉家常。即使在后来担任了众多领导职务,他每年仍坚持参加各地组织的采风活动。他说过:“我们应该和老百姓同呼吸、共命运,跟我们的民族同呼吸、共命运,这样写出来的作品才能够接地气。而且,我们的作品一定要有学术价值,不能一味地追求模仿当下西方的先锋音乐,在没有任何生活体验的基础上,写无调性、无旋律化的作品,这实际上是一种文化不自信的表现。”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感受人民的心灵呐喊,理解人民的希冀梦想,才能让自己的思想和笔杆插上灵动的翅膀,在艺术的天地里纵横驰骋。赵季平先生正是这样一个身体力行的人。在他的作品中,充满了来自黄土地的气息,有晋味、有京味、更有陕味。长期以来他对各地音乐风格非常熟悉,尤其对陕西境内的戏曲音乐更是烂熟于心、信手捏来(赵先生曾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工作并担任行政与业务领导长达21年之久),正是这些中国传统音乐文化赋予了他激情与灵感。多年来他充分运用民族音乐元素、现代音乐创作技法,创作出了大量的激情四射的经典音乐作品,而这些作品充分展现了中华文明五千年的民族文化底蕴!这与他长期深入民间、深入到老百姓生活之中有非常大的关系。
坚定文化自信践行使命担当
习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强调:“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赵季平先生认为,作为一个中国的作曲家,其一要过“生活”这一关,即要经常深入民间体验生活,才能写出接地气的音乐作品。其二要具备历史知识并彰显责任担当。赵先生年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而作的第二交响乐《和平颂》是运用民族民间音乐素材体现浓郁民族风格的典范之作。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和平颂》是他酝酿了三年写了三个多月耗时最长的一部音乐作品,对这部重要作品,赵季平说起来很是动情:“能介入这样的题材是艺术家的责任和荣幸。创作《和平颂》阐述的是对历史的深刻思考,唤醒的是人类期盼世界和平的共同心声。这个题材很重要,遭受侵略历史的惨烈一页,中国的作曲家有责任以此为题材,思考、创作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优秀音乐作品”。《和平颂》的主旨是向全世界昭示中国人民的博大胸怀——热爱和平、呼唤和平、推动和平,此作品在南京世界历史文化名城博览会上的首演取得了圆满成功,作品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五个乐章中均有《茉莉花》主题提取的音乐材料,经过二胡、梆笛、曲笛、唢呐主题变奏的旋律演变,层层递进,展现了长江的雄阔、金陵的壮美,揭露了日寇的残暴、冤魂的呻吟,祈愿人民幸福的生活、世界的和平。用民族交响乐的形式表现这个题材,具有开创性的。这部作品的创作演出成功,为民族音乐以大型体裁表现重大社会题材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和平颂》可以说是赵季平先生民族交响乐创作探索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赵季平先生曾经说过:“文化自信不能单打独斗,更重要的是传承。”面对世界,让世界听到和了解中华民族交响的声音和声音背后那种沉甸甸的文化自信。长期以来,赵季平先生把对党的文艺政策的学习,对生活的感悟,对人民的热爱,对国家的忠诚,自觉地转化为脚踏实地的艺术实践,体现在一部部具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精神的作品之中。《风雅颂之交响》这部作品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孕育出来的,作品共分“序——颂”“关雎”“玄鸟”“幽兰操”“国风”五个乐章。作曲家用独特的民族音乐语言和不同的表达方式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致敬。此曲是赵季平先生应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音乐家协会委约,带着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敬慕情怀,以高度的文化责任感为创作宗旨,从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与《唐诗》中选取其中部分具有代表性的章节和诗,历经近一年的创作历程完成的大型民族管弦乐曲。赵先生通过历时近一年创作的《风雅颂之交响》,不论是从谱面音符到音响的结构,还是从主体材料的引用到文化内涵的赋予,都显示出他对中国精神的思考与表达。《风雅颂之交响》在国家大剧院、香港、西安等地的演出获得了巨大的反响。赵季平先生以其毕生的创作积累,通过对传统优秀文化的汲取,对中华民族灿烂历史文明的追溯,立足民族民间音乐沃土,融合西方音乐文化与创作技巧的精华,以独特的方式,用炎黄母语的语言系统,讲述中国人民自己的故事,实现同多元世界文化的对话,从而实现对中华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的生动演绎。这是《风雅颂之交响》所体现出来的创作精神,也是赵季平的艺术精神。
结语
不论是作为作曲家,还是作为众多社会职务及行政领导岗位上的赵季平,多少年来他始终将弘扬本民族音乐文化为己任,这成为了他走向创作巅峰的必然条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成为了文化领域、世俗社会的一种谈资,演绎出不少诱人的话题。几十年来,他始终牢记传统,坚持学习民族民间音乐,他的作品大气磅礴又不失温婉柔美,不仅富有浓郁的民族风格,创作手法多变,而且文化意蕴厚重,承载着民族与时代精神。有位资深学者曾经说过:“中国音乐的前途主要依赖于作曲家的创作”,赵季平先生正是这句话语的践行者。几十年来,他通过大量的音乐实践,高超的音乐才能,优秀的音乐作品而成为了自改革开放以来一位杰出的音乐家。期待赵先生有更多更新更美的力作问世!
本文作者:侯玉峰,陕西省音乐家协会副秘书长、创作评论部主任、《音乐天地》杂志(音乐创作版)主编,西安音乐学院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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